梅衾想了想,打算亲自过去叫她。
宝婳回来的匆忙,连门也没拴。
他过去时,只瞧见被子底下一小团鼓包。
他唤了宝婳两声,宝婳都不为所动。
梅衾伸手去拽她被子,宝婳才勉强肯露出小脸。
她的小脸汗津津的,双眸仿佛盈着一汪水雾,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奶猫,叫人看了颇是不忍。
“宝婳,你怎么了?”
梅衾问她。
宝婳软软道:“三爷,我想离开国公府。”
她早就想对他说这件事情。
可是,他一直不许她提起。
梅衾看着她,唇角微微抿起。
“宝婳,这是为何?”
宝婳迟疑着,这回终于顺利地将自己早前在他被绑架时,救过他的事情告诉了他。
“三爷,救过你的人,不是纯惜,是我。”
宝婳说完,心中忽然便大石落地一般。
梅衾的表情却微微沉凝。
他沉默片刻,对宝婳道:“你不是想见桑若吗?我带你去见她。”
宝婳登时愣住。
天色微黯,梅衾带着宝婳一直往偏僻的后院走去。
四周经过的下人越来越少。
宝婳心中有种莫名的悚然。
梅衾走在她的前面,身姿如竹。
可却也蒙上了一层叫人无法看清的黑影。
宝婳向来钦慕于他。
可直到今晚,他说带她去见失踪了的桑若。
所以,桑若不是失踪……而是被他拘禁了起来。
他二人一路上未曾交谈,直到他将她带到一个废弃的猪圈前顿住。
宝婳便看到了被一根细长铁链拴在猪圈里蓬头垢面的桑若。
梅衾告诉她,她不在府里时,桑若拿着信物来找他。
后来的事情,便是外人所以为的桑若偷了梅衾的东西,然后失踪。
“宝婳,你真的要认下这件事情么?”梅衾意味不明地问道。
宝婳忽然想到了先前冒认的纯惜,心中霎时微凛。
“为什么三爷要这么恨我……”她的脸上,既是惊骇又是困惑。
梅衾语气温和地说:“我并不恨你。”
“我只是觉得,你抛弃了我,又知晓了我最为耻辱的事情。”
他对宝婳一字一句道:“我只是认为,这样的人不需要存在。”
想来纯惜去世时,定然也以为他恨透了这个女子。
但事实上,一切都没有她们所揣测的那么多缘由。
他不恨纯惜,也不恨桑若。
只是单纯的觉得她们的存在多余。
他平时不动用权力,不代表他没有权力。
他想要一个人消失,就如同对付卑微蝼蚁一般。
所以他想做的时候,行事起来对蝼蚁来说固然残忍,但对他来说,只是顺了自己的心意罢了。
“可三爷说过,女子是娇花,是需要怜惜的……”
宝婳口中喃喃地说出他曾经说过的话。
她又看着卧倒在猪圈里脏兮兮的人影,一动也不动,甚至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还活着。
“所以我从不决定她们的命运,是她们自己决定的。”他的口吻仍是如往常一般温润,在宝婳听来,却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他从没有主动找过宝婳,只要没有人来找他,她们都可以活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