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分钟后,于慧从秦修文的办公室起身离开,离开时,俏脸上的气愤之色已经尽数消失不见。
办公室里,秦修文的神色渐渐归于平静,继续低头看着汇报上来的情报,从中分析着支离破碎的线索,欲要找到日本间谍的身份。
不过日本间谍毕竟经过特殊的训练,个人能力远远超乎常人,善于隐藏,想把他们揪出来,还真是一件需要煞费苦心的事情。
王金、赵佳琪那边的调查也是陷入困境当中,但可以预测到的是,他们距离信封小组越来越近了,越是这个时候,动作越是需要小心谨慎。
秦修文将办公室内的情报资料都观阅完后,没有停留,直接换上了一身中山装,将容貌进行简易的伪装,出了军事情报处,来到酒铺进行主持工作。
王金的能力有限,赵佳琪的行动执行力不强,终究还是需要秦修文进行主导工作。
一晃,十几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十几天的时间,带来的变化是巨大的。
在调查信封小组的事宜上,已经有了极大的进展,秦修文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们距离信封小组的首脑只有一纸之隔,等待到一个时机就会触之即破。
东江银行的老板陈子豪授于威胁,已经将军事情报处的情报人员以西方国家留学归来的身份安插在东江银行的高层,这段时间过去,该情报人员已经悉数调查东江银行的所有人员,拿到了所有人的档案资料,目前正处于正面接触,深度调查的危险阶段。
东江银行究竟是否潜伏着日本间谍,马上就可以拿下确凿的定论。
江花饭店附近的延伸性调查也陷入尾声,没有拿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多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里的调查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只是减少了一个方面的怀疑。
江花饭店附近的三家银行,四家报社,情报队都是各自派遣了情报人员进去,在军事情报处的手段下,各家的老板即便抵抗过,最后的结果都是饱含热泪,尽全力配合。
情报队对黄包车的调查虽然已经结束,但秦修文在针对日本间谍的计划当中,黄包车的能力是不可或缺的一节,他甚至自掏腰包,将这个黄包车的组织壮大,而且待遇优厚,吸引了不少家世清白的黄包车车夫。
当然,作为军事情报处在暗中的一双眼睛,探取情报的事情自然不能摆在明面上,而是经营几个亲信,负责主导黄包车车夫,调查这方面的情报。
市井当中,鱼龙混杂,军事情报处若是在暗中派遣情报人员以普通人的身份进行驻守调查,有些大材小用,而黄包车车夫在市井当中,无疑是一个非常合格的眼线。
同时,这个调查行动也得到了行动科的人力调动,行动科的行动队在人员数量上胜出情报科情报队许多,人多力量大,很大手笔和直接在江花饭店附近各个路口、街道口进行了布置,藏匿于暗中,单独调查。
信封小组这边的调查接近于后期,马上就可以拿到最终结果。
上海那边的上苍小组也是进步神速,目前已经调查出79.2频道的播音员确实是日本间谍,而且在延伸调查当中,还找出了其他几个频道的播音员有日本间谍的嫌疑,这家上海广播电台存在很大的怀疑。而且在针对那两名日本商人的调查当中,丹特·布鲁斯极有可能真的存在问题。
这个调查结果是非常重要的,秦修文立刻禀告给了苏大强,苏大强也不敢拖延,立刻禀告给了处座。
处座拿到情报后,勃然大怒,处理果断,命令上苍小组不用再心存顾忌,进行深度调查,如果确定丹特·布鲁斯确实是对中国图谋不轨,就直接对他进行暗杀行动。
当然,这也是迫不得已的最终处理方案。
因为此事,秦修文每天都要两头跑,一方面要负责信封小组的调查事宜,另一方面还要负责上苍小组的密电传讯,通过情报了解到的消息,传递过去最新的命令。多日以来,军务繁忙,分心乏术,胡茬因为没有清理,已经冒出一层,看上去年长了几岁。
“那几名有日本间谍怀疑的广播电台频道播音员,在什么时间段工作,还有平时讲述的书籍和故事、事例是什么,着重标注出现过重复讲述的。注:此项调查事关日本间谍的编码,必须详细调查。”
第三情报队的通讯室内,秦修文背着手,对张基石发布指挥,说道:“立刻传讯到上海,让苍鹰务必调查清楚此事。”
苍鹰,是已经被派遣到上海的上苍小组副组长刘自强的代号。
在调查当中,刘自强的表现可圈可点,能力极其出色,秦修文对他也是十分放心,毕竟他人在南京,没有在上海实地考察过,做出的计划只不过是纸上谈兵,还需要一个能力极强的人在真正的实地考察过后,做出适应性的改变。
“是,队长。”张基石立刻敲击密电码,联系上海的上苍小组。
“只要找到日本间谍接收指令的时间、频道、编码本,我们就可以从逆向展开调查,有希望清理掉一批日本间谍。”秦修文握紧了拳头,眼睛冒出精光,说道。
日本谍报组织传递情报的方式不是一成不变的,他们务必需要抓紧这次机会,才能有机会接触潜藏极深的日本间谍,甚至从而清理掉。
张基石点了点头,他虽然同意秦修文的的观点,但不得不说,这样的大动作实施起来,太困难了。
从逆向进行调查,涉及的情报和人员简直不要繁琐,非常有难度。
“这边你负责调查,有任何线索,立刻联系我。”秦修文处理过这边的事情过后,心系信封小组的调查,简单嘱咐,马不停蹄的返回了酒铺。
调查越是接近尾声,越是需要小心行事。
深知心急容易办错事儿,秦修文特意让调查信封小组的事情缓下来,嘱咐他们不要着急,循序渐进,若是这个时候惊动了目标,得不偿失。
废了这么长时间的力气,要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即便是秦修文也不会好过,更别提是其他没有背景的人。
秦修文换了一身牛仔便衣,肩上搭着吊带,头上也戴上一个帽子,身上的气质也随之改变,洋溢着青春的朝气,搭配上那张能够扰乱视线的俊秀脸庞,浑然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少年。
王金和赵佳琪在之前提起过,秦修文的年纪和容貌搭配上严谨的中山装,总给人一种少年老成的感觉,比较容易吸引他人的注意力。
秦修文又不能天天伪装,毕竟伪装的步骤太过繁琐,耗费时间较多,耽误事不说,出入军事情报处也是一件麻烦事儿。
所以,秦修文在军事情报处内部以军装和中山装为主,除非执行任务,否则出门,就是选出一套适合自己年纪的衣服。
军事情报处前往酒铺的路上,秦修文双手插在裤兜里面,两只眼睛像是好奇一样看着两旁的建筑,看起来像是对未知充满好奇的少年,实际上,他则是在暗中观察着情报科和行动科的布防有没有什么破绽。
沿路一直走,秦修文刻意变换了几次路线,确定情报科和行动科的布署没有问题后,才径直向着酒铺走去。
路过一家裁缝铺,门扇半开着,一名穿着普通粗布样式的中年男子正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靠在门扇上,翘着二郎腿,抽着一口旱烟,胡子拉碴,神色颓然,就像是生活上郁郁不得志的中年人。
秦修文察觉到暗中窥伺的视线,像是漫不经意的循着目光扫了过去一眼,发现这名中年男子正在用余光暼着自己,一扫而去。
“行动科的人?”
秦修文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行动科派来配合行动的行动队副队长,少尉军衔,名叫朱三年,身手不错,行动能力也不错。
行动科派来配合行动的人员都通过资料向秦修文报备过,但秦修文并没有和他们见面过,接触的事情一直都是赵佳琪和王金代理,他则藏于暗中,进行主导调查的事务。
秦修文没有理会他的目光,脚步没有停留,继续往酒铺的方向走去。
朱三年看着秦修文有些怀疑,刚才秦修文一直在四处好奇的观察,却是将行动科布置人员的位置全部都看了一遍,他心里不安,吸了一口旱烟,决定跟上去。
旱烟杆绑在腰上,朱三年起身跟了上去,龇着一口大黄牙,也是四处观摩,余光却是始终锁定在秦修文的身上。
走了大约五十米左右,酒铺已经近在眼前,一名戴着布帽的黄包车车夫拖着空的黄包车跑了过来,停在朱三年的面前,微笑着问道:“先生,您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