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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1 / 2)

周正的帐篷在军营的拐角,正是吃饭的时间,帐篷里没有别人,只有周正半卧在塌上。他身上的伤口已经经过了处置,半面身体露着,胳膊上缠着厚厚一圈白布。

顾君如进帐篷的时候,周正正吃力的伸手去拿地上的水壶。看见顾君如端着木碗走进来,周正吓得一哆嗦,抄起一旁的衣服就胡乱往身上罩。期间扯动了伤口,忍不住又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这厢兵荒马乱,却是越弄越糟糕。顾君如手疾眼快,走过去一把扶起了周正。将糙米粥放在一旁,又帮他倒了一杯水。

周正不敢去接她手里的水,也不敢抬头看她,只用衣服遮住露在外面的身体,语气中带着几分惊恐:“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顾娘子还是请回吧。免得校尉一会看见了,他又得发火了。”

听他说的这么直白,顾君如也觉得很是无奈。强行将水杯塞到周正手中,顾君如诚恳的道:“阿渊他不在这里,你也不用这么害怕。我过来就是想跟你说一声,多谢你今日出手相救,也很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一身的伤。阿渊出手伤你,确实是他的不对,我方才已经说过他了……”

周正摇了摇头,将水杯抱在怀里,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好半天才说了一句:“……校尉他确实很在乎你。”

“什么?”这话说的太过突然,顾君如一时没能明白其中的意思,歪着头有些疑惑。

“这军营里,成千上万的人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活着……在这种地方,能有个念想很不容易。”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周正仰头一口干掉水杯里的水,一脸壮烈的道:“今日就是被校尉打死,我也认了……只是有些话,属下不得不跟娘子吐一句实言。”

“校尉他其实,喜欢你已经很久了。这些年他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出出入入都是一个人……也不是没有人给他说过亲,但是都被他一口回绝了。虽然他嘴上没说,但是我能看得出来,他心里定然是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而且应该是视若珍宝的那种喜欢。”

周正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喜欢,仿佛一道惊天炸雷响起,顾君如脑袋瓜子劈着疼,捂着脑门打断了他的话:“慢着,等等!阿渊他即便是有喜欢的人,那个人也不可能是我。你、你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周正顿了顿,复又道:“原本属下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直到看见了娘子你……你或许不知道,那日他遇见了你,心里有多么高兴。就仿佛整个人都活过来似的,不再像以前那样死气沉沉的。就连我们将军都说,周羡渊现在终于有点人气了……”

“还有那日柳指挥使撒谎骗你说校尉落崖摔死的事,事后校尉好个生气,直将柳指挥使打的鼻青脸肿的。他说以后都不准有人再伤害你了,谁敢伤你他就跟谁拼命,即便是柳英也不行。那时候我就确定了,他喜欢的一定就是你了。”

面对周正的陈述,顾君如显得有些张皇失措。她用两只手狠狠搓着脸颊,直将脸上的红晕强行抹去,这才说道:“不、不会的,我是他嫂子……我是他阿姐,我还比他大了三岁呢,他不可能喜欢我的……周正你别乱说,这话传出去会坏了周羡渊名声的!”

周正垂眸望着自己的胳膊,声音逐渐淡了下去:“校尉胸前贴身带着一个猪头的荷包,那东西就是你送给他的吧?这么多年,他就连洗澡都未曾取下来过,多少次上战场险些丢了性命,即便身上的铠甲被敌人大刀撕碎,那荷包却从未离过身,甚至连一片污渍都没染上过。”

“今日我所言句句属实,你若实在不信,尽可以去问问校尉。你不妨听听他怎么说……其实属下觉得,娘子您心里应该早就有了答案了罢。只不过你自己不相信罢了!”顾君如被戳穿了心思,却突然就冷静了下来。实则如周正所说,对于周羡渊的感情,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些预感。特别是今日发生的事,让她更加确定了心里的这种预感。只不过事实太过荒谬,让她不敢往深里想罢了。

顾君如是个很怕麻烦的人,不能想的事,索性也就不去想了:“周正,这件事到此为止吧。我与周羡渊是叔嫂关系,这你是知道的。他不可能也不能喜欢我,而我,也是不会喜欢他的。这一辈子,我已经有了一个丈夫了,可他已经死了。所以以后这种事休要再提,也别让阿渊知道我来找过你……”

顾君如心里乱糟糟的仿佛一团,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胡乱叮嘱完了周正,转身就要往回走。可她转身之后,就结结实实的愣住了。

不知什么时候,周羡渊也跟来了周正的帐篷,如今就在顾君如的身后站着。

第40章

夜凉如水,繁星满天。军营里的士兵白日训练了一整天,吃过晚饭之后,都早早的回了营帐休息。偌大的营地空旷又孤寂,与白日的嘈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种时候,唯有巡逻队走过的时候,黑夜中才会亮起些许火光。便在这一阵一阵的火光之中,有两个身影若隐若现,步履缓慢的在帐篷与帐篷之间穿梭。

顾君如蔫头耷拉脑,仿佛是一个做了坏事被抓包的贼,亦步亦趋的跟在周羡渊的身后。从周正的帐篷后出来便是如此,一个沉默不语的在前面走着,一个小心翼翼的在身后跟着。这一路上,顾君如都在绞尽脑汁的想一件事——那就是周羡渊到底有没有听到自己刚才说的话。若是听到了,他的心情为何还会如此平静?既无愤怒,也不恼火,除了比往常多一些沉默,并无太多不正常的地方。若是没听到……那可就太好了!那他们就能像以前一样自然的相处,她还是他的阿姐,还可以在生活中无微不至的照顾他。而周羡渊依然可以陪着她爬山散步,一起看繁花盛开,看头顶漫天的星光。

他们会是这世上最平凡的一对姐弟,可以开开心心的陪伴到老,了此一生。

顾君如想的出神,脚下不自觉的往前走着,猛然撞上了周羡渊的后背。揉了揉被撞酸的鼻子,顾君如抬头望去,却发现已经到了自己的帐篷门前。

“你脚上有伤,回去好好休息。”周羡渊侧身让开帐篷的门口,语气沉沉的嘱咐道。

顾君如点点头,闷头往帐篷里走,如释重负般的松了一口气——周羡渊不纠缠,就说明他并没有听到自己刚才与周正说的话。对于顾君如来说,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一只脚刚迈进了帐篷里,倏而听见周羡渊在背后问了一句:“为什么?”

“什么?”顾君如回头,困惑的望着他。

“……为什么不能喜欢你?”

到底还是叫他听到了那些话,顾君如叹了口气,语气肃然的道:“不能喜欢我的理由……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周羡鱼已经死了,朝廷没有律例规定寡妇不能再嫁。你现在已经是自由之身,我喜欢你,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微微攥紧的拳头泄露了周羡渊的紧张,可他面上依然故作淡定,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与她挑明自己的感情。

这份感情他已经埋藏在心里很久了,从上辈子的某一日开始,他便喜欢上了她。前后两辈子的感情,爱有之,恨亦曾有之。仿佛慢火煨一锅汤,天长日久的熬下来,这汤已经变得醇厚而浓烈。

可不论这感情再如何浓烈炙热,真正到了表白的时候,周羡渊却表现的不疾不徐,甚至有些云淡风轻。并非他心中不急切,而是他害怕自己表现的太过急躁,吓到了顾君如。他不想让她对自己产生任何防范之心,他只是想与她进一步拉近关系,能成为夫妻那样同床共枕、耳鬓厮磨的亲密关系。

可很显然,顾君如并不愿与他发展成那样的关系。轻轻放下撩帘子的手,顾君如转身面对着周羡渊。她轻轻抬手拢了拢额前散乱的发丝,目光执着,语气淡淡的无奈:“可是阿渊,我却不喜欢你呢!”

“我不信。”沉默半晌,周羡渊缓缓吐出了三个字。

“那么我来告诉你。”轻轻踮起脚尖,顾君如扳着周羡渊的脸,强行让他与自己对视。两人的脸颊离着太近,仿佛连彼此的呼吸都能闻到。周羡渊仿佛受了惊,眼睛不受控制的去看顾君如红润的嘴唇,眸光一动,微微失了失神。

顾君如与他相隔了半个手臂的距离,停住不动,说出的话冷静又克制:“周羡渊,我不喜欢你。以后也不会爱上你,你死心吧。他日回到京城,就让周大人去给你寻一门好的亲事……唔,唔唔唔?”

余下的绝情的话,尽数被吞没在了两人的唇齿纠缠之间。周羡渊两只手死死的搂着顾君如,跟一头发了怒的小狼狗似的,尽情在她唇上发泄撕咬。咬够了再慢慢舔舐安慰,直将顾君如折磨的晕头转向,再也没有了与他对抗的力气才作罢。

心满意足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周羡渊微微松了松手,却仍旧固执的将人圈在自己的怀里:“顾君如,除了你,这辈子我谁都不娶。你如果不爱我,咱们就这么磨着过。你一日不爱,我就磨你一日,余生不尽,我对你的纠缠永不罢休。”

“这辈子,下辈子,往后三辈子,我都要定你了!”空旷夜色里,周羡渊语气沉沉,仿若带着微微的回声。

顾君如迷迷糊糊双腿发软,听了周羡渊霸道蛮横的宣言,好半天才说了一句:“你这是……你这分明就是诅咒啊。我是不是得罪你了?何至于如此恶毒?”

周羡渊心情不错,勾起唇角露出个俊朗的笑容,轻轻将嘴唇凑到顾君如耳边,有意无意的碰了碰顾君如圆润的耳垂,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就当,替你自己赎罪吧!”

一阵酥酥痒痒的感觉顺着耳朵蔓延到了脸上,顾君如急忙揉了揉脸,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的,回去好好休息,明儿带你去骑马。边关这边的事快忙完了,到时候我就带你回京城。你不是想回京城开酒馆的吗?等我带你回去,咱们想开多少就开多少。”像摸小狗一样顺了顺顾君如的头发,周羡渊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了手。

背上少了一只手支撑着,顾君如腿软的险些坐到了地上。好半天才找回了点力气,顾不得跟周羡渊打一声招呼,晕头转向的钻回了自己的帐篷。

帐篷里寂静无声,顾君如跪在小几前摸了半天,这才摸到火折子和蜡烛。片刻之后烛光燃起,顾君如正要将蜡烛插回烛台,猛然抬头看到对面惊悚的一张人脸,吓得险些失声叫出来。

“青、青霜啊,你怎么回来了也不知道点个灯呢?”一想到自己刚才和周羡渊干的那些事都被青霜听了现场去,顾君如脸上就有些挂不住劲。残存在唇上的热度猛然消退了不少,顾君如脑海清明,越发觉得自己方才做的太无耻了些。

虽然是被逼迫的,但她享受其中也是事实。想到这一把年纪了却还跟个少女怀春似的,顾君如莫名就有些崩溃。

青霜支着下巴,目光呆滞的望着眼前一块空地,好半天也没给一句回应。顾君如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青霜这才回神,一脸茫然的望着她:“什么?怎么了?”

自来到军营之后,顾君如便被周羡渊整日缠着。青霜闲不住,每日都会去厨房或者郎中那里帮忙。她整日早出晚归,鲜少能与顾君如说上几句话。如今见她脸色蜡黄,整个人也消瘦了不少,顾君如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蹙着眉头问道:“你这是怎么了?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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