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她会期待能在某处看到楚伋瑟缩的身影,但楚伋那么怕冷的人,这时候肯定在暖屋里呆着。
不知今夜是什么日子,西边江老爷的私家戏台传来唱戏弹曲的声音,咿咿呀呀得很好听,江府夜晚难得这么热闹。
陈心藻隐约能看到戏台上有舞着长袖打扮艳丽的戏子,她乡下小地方来的,京城大户人家的消遣让她觉得很新鲜,看得出神。
“陈鱼儿?人呢?”
忽然听见有人叫她,她急忙探出屋檐朝下看——楚伋正在她院里四处找她。
“不要这样叫我。”心藻脸红说。
“你怎么在房顶上,这怎么上去的?”说着楚伋围着房子绕了一圈找□□。
“别找了,没□□。”陈心藻指了下院里的老歪脖子树,“爬树上来的。”
楚伋盯着老树皱眉头,“这有点危险吧……”说着他拿脚蹬了一下,试试自己能不能上去。
“你别上来!”心藻阻止他。
“那你下来。”楚伋仰头说。
“我不。”她还想看人家唱戏。
“那我偏要上去。”楚伋环抱着树,不得要领地往上跳,然后顺着树出溜下来。
试了几次之后,楚伋恼火地说:“你就不能下来吗?”
“西边好热闹,我想看看。”陈心藻说。
楚伋索性靠着树干坐下,“不就是唱戏吗,这里也听得到,烦死了。”
“你怎么没过去一起听?”陈心藻问。
“江老爷宴请同僚,都是京城的官员,万一有人认出我是我爹的儿子,那该怎么办。”楚伋声音闷闷的,“我估计江东楼也没胆子让别人知道他胁迫下官送儿子,所以我自然不能露脸。”
“原来你跟我一样,都是热闹的地方容不下的……”陈心藻轻声说。
“你说什么?没听清。”
“没说什么。”
“你在上面冷不冷啊。”楚伋问。
“不冷,我裹着被子。”
“我说呢!合着就我一人在这冻着。”
陈心藻又想起他冻到发烧的情形,探出头说:“屋里还有一床被子,你去拿了先裹上。”
楚伋抬头笑道:“你贴身盖的?”
“你还是冻着吧。”陈心藻脸一红赶紧缩回头。
楚伋站起身一溜小跑进屋拿了被子出来,舒舒服服地裹起来:“不错,挺暖和。”
心藻的脸涨得通红,幸好楚伋看不到。
“风真冷,真庆幸有你陪我。”楚伋随口说道。
说什么呢,这个时候跑来找我,没让我一个人在冷风里看热闹人间,该庆幸的是我……陈心藻心想。
两个人一起沉默着,听着远处哀怨缠绵的曲子。
“这演的什么?没头没尾的我听不明白。”心藻问。
“红梅记的折子,最近在京城很流行。”楚伋漫不经心地答。
“红梅记?讲什么的?”
“……没意思,我不喜欢。”
“你跟我说说。”
“有一权相,他有个侍妾,后来遇到一个书生……”楚伋没再讲下去。
“然后呢?”陈心藻很有兴趣。
“我忘了。”
陈心藻随手捡了个泥巴块丢他。
“别砸我,我真的忘了。”
陈心藻觉得没意思,从房顶一步跨到树杈上,打算从树上下来。
“你小心点,别摔了,你要下来吗?”楚伋仰头看她。
陈心藻点点头。
楚伋急忙站起身摊开双手,“那你跳吧,我接着你。”
一阵风吹过,树影斑驳摇晃。
我为什么要你接着……陈心藻想这样说却没说出口,她看见楚伋清秀的脸上忽明忽暗,月色下双目澄澄望着自己,她闭上眼,心一横,纵身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