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夜书屋>历史军事>盛芳> 第1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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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2 / 2)

两人尚在厢房门口站着,但听一人敲门,转头一看,却是个小卒于门口处探出半个身子来,小声道:“府里来了人……”

那管事的也不用对方再说,已是连忙同沈念禾告了一声罪。

沈念禾请他自便,也不再逛看旁的什么,略在宅子里转了一圈,方才去得后头小院,就看郑氏捡了张小几坐在后头晒太阳,手里捧着一册书,一时仰头看天,一时低头看书,半晌也不翻一页,也不晓得她是在看天还是看书。

好似是听得后头有动静,郑氏慢慢回过头,见是沈念禾,便把手中书册递了过来,道:“你既来了,帮你谢二哥看看帐——我见得数字就头脑发胀,实在寻不出什么对错。”

沈念禾随手将那书册收起,也不去看,而是放回了一边的篮子里,劝道:“既是头胀,何苦还要看它?谢二哥府上的人俱是郭监司给的,能干得很,一点半点的帐哪里就难得倒了?”

郑氏倒是听进去的样子,只是脸上犹有些不放心,道:“而今这个样子,也不知道那郭府的人还能在此处留多久……”

沈念禾多少听出其中几分意思来,便道:“我看郭监司是个重情重义的。”

郑氏却是叹息之声更重,道:“我只盼他莫要如此重情义,郭的归郭的,谢的归谢的,才不会出什么事情。”

两人说了片刻话,不约而同地都避开了廖容娘之事,然而没过多久,只见后头匆匆过来一个仆从,道:“谢小将军方才醒了,说是有事要去寻郭监司赶着出门去了,特叫小的来通传一声。”

***

州衙之中,郭保吉与谢处耘只隔着几步距离,一人坐在交椅上,一人半跪在地上,相对而视。

谢处耘右膝单膝跪地,左手扶着膝盖,右手撑着地面,抬头道:“此处并无旁人,处耘也有几句心中话想同郭叔叔说。”

郭保吉道:“你且起来。”

又指了指右侧的交椅,道:“坐着再来同我说话。”

谢处耘并不起身,而是看着郭保吉,道:“自前岁郭叔叔到得宣州,我得了不知多少好处,只是当时不懂事,只以为自以为是,得了便宜,半点不知感恩,还要寻出各色理由去闹事,全靠郭叔叔胸怀……”

郭保吉摇头道:“你彼时年幼,哪里有人会去同小孩子计较的。”

又道:“你虽不是我亲生子,却是你娘所出,在我看来,同亲生的也无甚差别。”

他话说得云淡风轻,自然而然地带了出来,却又正因如此,更显其中真心。

“继子也是子。”郭保吉慢慢地道,“京中事,全是我的过错,而今……我也只有你与东娘一儿一女了。”

一儿是继子,与他并无血缘,一女虽是亲生,却远在它乡。

郭保吉的语气微微发沉,听着很有几分粘,仿佛喉咙里头卡了什么东西。

一时之间,厢房当中的空气都迟滞起来。

谢处耘看向对面郭保吉的脸,见他皮粗色黑,风霜化作皱纹浮在其脸上,双目发红,当中尽是血丝,两鬓也早已染霜,只觉得自认识对方,至于今日,从未见过他如此憔悴苍老。更从未听过他说出如此示弱之语。

见得郭保吉这样一张脸,谢处耘一句话在心中萦绕许久,更为难过,终于狠了狠心,还是说了出来。

“处耘愿待我叔如父,只我终究,还是姓谢。”

第381章 失散

郭保吉看着他,沉默片刻,指向身边的交椅,再道:“你且起来,坐着说话。”

谢处耘将头抬起,半晌没有说话。

郭保吉见他如此反应,把腰背收直,缓缓道:“姓郭也好,姓谢也好,你愿待我如父,我岂会独因一个姓氏便与你生分。”

又半弓身站了起来,对着谢处耘伸出手去。

他手指粗糙,指节粗大,手掌厚且大,五指向上张开,微微凹成一个弧度。

谢处耘情不自禁地搭了上去,半是借势,半是自己用力,立时就站了起来。

两人相对而立。

郭保吉一手拉着谢处耘的手,一手却是搭上他的肩,拍了拍,又道:“你胸怀窄了,只拘于这一姓一家,将来如何容得下万姓。”

谢处耘沉默不语,内心触动之余,却又不由得隐隐生出几分不以为然。

百姓也好,万姓也罢,他不过一个居于毫末的领兵者,又有何干?

郭保吉叹了口气,道:“而今外头情形不知,东娘也远在他乡,家中不能无人做主理事,你虽是继子,我把你做亲子,只下头人各有心思,难免不够安份,我欲要认你作为义子,虽不改姓,却能做家中主,你意下如何?”

***

一日之中发生太多事情,先还欢欢喜喜,得意洋洋,继而大喜转悲,走出郭保吉公厅的时候,谢处耘几乎感受不到寒热,太阳照在身上,刺着眼睛,他竟是全然没有察觉。

深一脚浅一脚,仿佛踩在浆糊上,谢处耘漫无目的地往外走了几步,就这般汇进人流。

他半点没有用脑,那两只腿倒是有意识一般,走着走着就出了巷子。

后头跟着的兵卒连忙追了上来,问道:“小公子欲要往哪里去?”

连着问了好几声,谢处耘才听到似的,这回倒是反应过来,转头见得对方手中牵着马,下意识就将缰绳接了,口中则是回道:“我往城外去。”

他这一句话乃是脱口而出,语毕,整个人都愣了一下,脑子随之清醒过来,这便翻身上马,往城外营帐飞奔而去。

一进大帐,谢处耘手上还没放开帐门的帘子,口中已是叫道:“三哥!”

一面叫,一面四下去寻裴继安。

帐中人已是走得七七八八,只剩得两人相对而坐,一人背对着营帐门,不知来历,只是看那背后觉得生得很是高大,对面面向谢处耘的那一个,则正是裴继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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