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夜书屋>历史军事>盛芳> 第158章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第158章(1 / 2)

郭向北撇了撇嘴,本想说扔了,复又想起来不对,这是自己的文章原稿,那傅令明原是在自己的原稿上圈圈画画,只好忍着不耐烦道:“收回去便是。”

他从前连长兄都不太服管,只怕父亲同姐姐郭东娘,脾气臭,性子急,遇事很容易钻牛角尖,总以为天底下自己最大,根本不可能轻易服人。

今日傅令明说了那一通,其实句句都很有道理,可郭保吉很早就想让两个儿子走文路,不但重金请来过不少先生教授,还将两个送去州学、书院里头多次。

郭向北虽然读书不行,见识却少,自己做的文章稀烂,对先生要求却高得很。

他学不好,从不觉得是自己不行,只觉得是先生不会教,不懂得让他学进去。

譬如今次傅令明来逼逼叨叨了半日,说这个,说那个,还把应当怎么写都全数框死——难道下场时也能这般做,教他依样画葫芦不成?

如若当真按照其人所授来做,那写出来的,就不是他郭向北的文章,而是傅令明的想法,傅令明的文章了。

笑话,他又岂是那等拾人牙慧的!

第294章 文章

郭向北说莽也莽,然则并不乏小聪明。

他之所以要围着裴继安转,一是在小公厅时见识过对方本事,确实心服口服,可也不乏另一桩原因。

作为家中次子,郭向北虽然有些任性,其实很懂得审时度势,看父亲脸色。

经过公使库卖书、朝中盗印、宣州圩田等事,郭保吉对裴继安信重非常,引为心腹,今次举荐其人进京为官,除却是欠债还钱,有功必赏,最要紧的,还是想叫其帮忙看一看两个儿子。

见父亲对长兄失望得这般明显,要说自己没有做出头那一个的想法,自然是不可能,但是一来两人毕竟是亲兄弟,感情深厚,二来虽然自视甚高,郭向北也晓得与郭安南比起来,他无论读书,还是武艺,都还有些距离。

可他也不是没有长处。

比之兄长,郭向北不固执己见,也懂得知错就改,自从进了小公厅,被郭东娘在后头挥鞭跟着,不但没有惹是生非,居然还颇得旁人夸赞,连带着郭保吉也多放了些心思在这个次子身上。

郭保吉虽然算得上是个好父亲,可只要是人,都不可能做到一碗水端平,郭向北不占着长字,比不上哥哥,性格又不如郭东娘讨喜,自然更容易被忽视,难得得了关注,并不想再过回从前日子。

眼下进了京,他书是读不好的,却不想因为读不好而减分,是以反复缠着裴继安,打算好好在其面前表现,只要能得其美言,或是帮着解释一番,即便排名甚末,想来父亲也不会太过苛责。

等到吃过晚食,郭向北才回了书房。

他今日表现,纵然有几分作戏,可国子学的课业并不宽松,先生也确实对他多有挑剔,说他同个题目的文章一连做了五六回,依旧不得要领,写得粗浅不堪。

想到明日回得学中,又要重新递上一篇文章,郭向北就头疼。

他提笔欲要拟写,对着桌案上空白的纸页,只觉得脑子里头空荡荡的,所有能想到的都已经写过了,再一想明日还被先生说个不停,更是心中郁郁,随手扯过一边的文章,正要再读一遍先生批注,却不想一打开,却见文章末尾附了几张纸,仔细一看,才醒起来这是方才裴继安留的。

与傅令明的指点不同,裴继安并未在原文上做任何增改删减,只另用了白纸把意见一一写了下来,先是发问,再是分析,最后提了不少建议。

他先问郭向北文章立意,又问欲要如何凸显立意,再问这立意又如何结合实事,问完之后,还举了示例,譬如某某文章中同样的框架、写法,对方是怎么表述的,写得如何,为什么这么写,又有什么值得效仿之处,如若要修改,可以往什么方向修改才能更为体现其中目的。

同样是指点修改文章,如果将其比作修造房舍,傅令明就是将原来的房子全数推倒,甚至连地基都不要了,要挖出来重建,盖出另一座自己另行设计的全新房屋;

而裴继安的做法,则是在原有的基础上敲敲打打,涂漆绘彩,或推墙或建墙,最后出来的东西虽然比不得傅令明的房子盖得漂亮,却也另有一种格调,最重要的是,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任旧是郭向北从前盖的房子改造,只是顺眼了不知多少。

郭向北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他肯为一个题目翻来覆去写上五六遍,除却被先生强逼着,肯定也是想做好的,只是力有未逮而已。

郭向北腹中所学不多,见得题目,分析得自然简单,如傅令明之流,一眼就能看到第三重、第四重,可他只能想到第一重,等到撰写出来,因文笔不好,甚至连第一重含义都未必能全数表达出来,若是有一百的才华,凭他文笔,最多也就能发挥出三十,更何况不过十的才华,自然就只剩二三了。

可要是按着裴继安所提的问题,虽然对方并没有把一二三四全数都标了出来,可由其提议牵引着,郭向北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更多的表述方法同文体结构,甚至觉得这是自己想出来的,裴继安只是略点了一点而已。

郭向北再往后翻看,却又见得另一张纸页,字迹截然不同,古朴中又带着三分秀雅。

他很快认出这是沈念禾的手笔,本只打算扫一眼,谁知少少一页纸,却足足花了两盏茶功夫才读完。

与裴继安跟傅令明不同,沈念禾写得十分简单,通篇只叙述了几件事,或是从前修圩田时发生的,或是郭保吉曾经经历的,有两件郭向北都知道得十分清楚,另有三件,他甚至就是当事人。

沈念禾将事情复述一回,又问他为什么不将这几桩插入文中,作为佐证。

郭向北原本拟写文章时,只会干巴巴叙述,偶尔用典,都还是些被用烂的。他也常常觉得奇怪,为什么同样的题目,旁人就能写得那般文辞飞扬,典故、辞藻,信手拈来,到了他自己,明明也学过,偏偏落笔时就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眼下见得沈念禾所写,又教他如何以身边事为例证,郭向北忽然就有点悟了。

读了十几年的书,他既然还是不会用好典故,想来也不太可能再一蹴而就了,可是作为郭保吉的儿子,跟着四处奔波,自家的见识不可谓不多,哪怕文笔不好,将所见、所识平铺直述出来,多少也是有内容的,不至于干干巴巴。

他得了提点,当真文思涌泉,运笔如飞,花了大半个时辰,把原来的稿子又删又改。

等到重新写完,回头一看,果然虽是立意不变,因其中诠释方法不同,事例满满,倒是显得内容丰富立体了不知多少倍,变得有模有样起来。

往日写文章,郭向北从来都是恨不得把笔杆子给咬烂,两三日才能憋出一篇来,从未像今次这般流畅。

再看自己所做,居然越看越觉得写得好,甚至生出了一股子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觉得作文其实也没有那么难,其实真正写好了,也是很有成就感的嘛!

次日一早,郭向北就带着自己新写就的文章回了国子学。

第295章 久等不至

且说傅令明这一处胸有成竹,只等着郭向北上门找寻自己,然则等了又等,却是良久没有动静。

他早早已经把郭家算作自己将来人脉一环,虽是觉得并无失手可能,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做一副随口发问的模样,向弟弟问道:“郭家那个次子,唤作郭向北的那一个,前次听说也在国子学中读书,你有无听说过的?”

郭保吉名声甚大,翔庆又世战地,他去翔庆军中带兵打仗,国子学里头的教授不知为着翔庆事叫学生写了多少篇文章,郭向北一入学,上上下下自然俱都有所耳闻。

只是他学问太差,国子学中有三等,外、内、上舍生,郭向北属于外舍,也就是最末一等,与上舍生的傅老四并没有什么往来。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