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西也没跟他们说明白,只一人给了他们一道隐身符,让他们收敛住自己的气息,同时,鬼蜮瞬间模样大变,空空荡荡又鬼气森森的鬼蜮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极为宏大庄严的道观。
道观坐落在山顶,气运冲天,隐隐可见龙气萦绕,一片祥瑞之相。
它占据了整个山头的位置,光是供人祭拜的大殿林林总总就有十几个,更遑论偏殿、厢房和食堂,仅是从正门穿过广场,走到第一个大殿,就得走上十来分钟。
前来拜祭的香客络绎不绝,香火从不曾间断。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一场天灾人祸,死伤千百人,家属泣不成声。
百余名弟子进进出出,步履匆匆,每人都尽心引路,将千百个生魂引入至广场。
其余弟子忙着搬出一长排的香案整齐摆放,又有百种祭品果盘,精心陈列。
周围的香客纷纷退避至道观外头,双手合十。
池西身上朴素的黑色道袍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个样式,内穿一身灰白色纹绣长袍,外罩一披风,纹绣白鹤暗纹。
头顶却是与道袍款式对应的银白色发冠,中插一根白玉簪子。
四大判官隐匿在暗处:“……”
从未见过池西还有这番稳重的模样,一眼看过去,就觉得这道长是个厉害人,想掏钱捐赠香火。
崔判官小声说道:“千年前还时常听人提起阳间有个厉害的女道长,伸手点阴阳,张口断凶吉,十里八方的香客都愿意赶过去捧场。”
这女道士,指的就是当时身为观主的池西。
然而,池西死后到了地下,千年来一件黑色道袍加身,日复一日,潜心钻研道法和其他术法,甚至觉得做了鬼还能不眠不休。
时间一长,众人逐渐记住了她顶着面无表情的脸,有着一身强悍的实力,哪儿都能帮上忙。
时至今日,他们见到换了装束的池西,惊觉她居然有这样一番唬人的模样。
池西脸上带着一丝悲切,从大殿的台阶上走下。
风吹着她的道袍,整个人飘飘欲仙,仿佛随时就要乘风而去。
场上众弟子齐齐行礼。
池西站定在香案前,手中凭空出现数张度化符,高高扬起,飘散在空中,自发结阵,把所有的生魂都笼罩在内,降下充足的灵气,安抚了那些或哭喊或惊慌的生魂。
周围一字排开的弟子盘膝而坐,口中念念有词,开始念往生咒。
生魂数量众多,这些度化符仅能起到安抚的作用,全靠做法事,也无法一下子就把这些生魂度化。
池西站定在香案前,周身灵气汇聚,在她上方形成一个巨大的符咒,赫然便是请神咒的放大版——她怕那假的阴曹地府实力不足,还特意放大了请神咒的功效,方便它们假冒。
请神咒灵气四溢,招来阵阵鬼气,夹杂在灵气之中,格格不入却又异常和谐。
鬼气逐渐凝成连片的乌云,出现在道观上方,仿佛要把整个地面给压垮,显得阴森又恐怖,与先前池西召请地府的时候景象很是不同。
当时林飞文和宋金没有猜到池西召请的是地府前,只是感觉到了纯正的鬼气,并不显得恐怖。
但这假的阴曹地府带来的鬼气中夹杂着无数的负面情绪,与其说是鬼气森森,倒不如说是阴煞之气更重。
她冷眼看着地府在道观上方成型,整个地府仿佛跟缩水了一样,就连酆都城都下降了好几个档次,显得不伦不类。
池西只当不知。
她双手放置额前,弯腰行礼,抬高音量,字正腔圆地喊道,“某地连降大雨,洪水泛滥,千百余名百姓惨死,今我观弟子历经三月,才将这些百姓的生魂齐聚,望诸位判官大人网开一面,可让这些枉死的魂体重新进入五行轮回。”
枉死的魂体需要经过多重审判才能重新进入轮回。
这是地府定下的规定,若是有人替他们超度减轻生前的业力,还能重新再判。
池西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对方既然能够把普通人的生魂打造成山寨版阴差,必定是对地府十分了解。
果然,她说完后,就听有一声大如钟的人冲她喊话。
“你既然诚心祈愿,自然能够网开一面。”那人从酆都城内走出,身穿一身紫色长袍,怒目圆瞪,赫然便是山寨版的罚恶司。
池西没有抬头,却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差点就要笑出声。
他们模仿鬼差能够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但模仿判官却是千差万别,不说罚恶司的那张脸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模仿的——怒目圆瞪,不怒而威。
这人极力瞪大了眼睛,眼却不圆,更没有什么威信可言。
抛开长相,他身上的紫袍更是劣质,不如罚恶司身上的暗紫色长袍内敛,艳紫色就跟唱大戏的一样。
对方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被偷窥,他看着不敢抬起头来的众人十分满意,再看这满场地的生魂,连忙派遣手下的阴差下来勾魂。
百余名牛头马面从酆都城上下来,用锁魂链一次只能锁住两个生魂,几乎用了大半个小时,它们才将场地里的生魂尽数勾到上面的酆都城。
期间,“罚恶司”害怕池西起疑,混乱邹了个理由,“进来地府有不少事情,阴差都被派遣出去了,只剩下这百余名阴差。”
池西低着头称是。
“罚恶司”见池西的道场大气壮阔,又有无数的精致的祭品,心里一动,“你一次送了这么多人超度,香火钱怎么也得……”
池西听了,微微一动,便双手送上黄金百两,“小小敬意,还望大人笑纳。”
她正愁怎么在这人身上留个印记,没想到对方这么主动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