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孟灼一抬头,甜甜一笑,“舅舅!”
“欸!”杜晏欢喜地应着扶他起来,拍拍他身上不存在的泥土,整整他有些乱的衣服,“快回家去,跑到这么远来玩,小心你爸妈回头寻不着你担心。”
小孟灼奶声奶气地指指村子前边,“爸爸让我去喊程奶奶,娘要生小妹妹了。”
杜晏神色一怔,“你娘她要生了?!”
小孟灼点点头,始终记住爸爸的交代,“喊程奶奶。”
杜晏神色一肃地立马抱他起来,“好!我带你去!”
随即还回头交代杜馨,“大姐她要生了!姐夫他一个大男人肯定不懂什么,你快去看看有什么搭把手的!我去喊医生!”
“哦哦!我这就去!”杜馨忙到锄头交给身旁的女同志,拔腿就往风知意家那跑。
而杜晏则抱着小孟灼往基地那边狂奔。
杜馨赶到风知意这的时候,预料中孟西洲手忙脚乱的兵荒马乱没有、风知意痛苦哭喊的惨状也没有。孟西洲正温柔小意趴在床边陪风知意说话,时不时地给她擦擦额头上的汗;而风知意也始终浅浅微笑地沉着,只是偶尔痛得蹙蹙眉。
“姐、姐夫,我学过护理,让我来照顾姐吧。”杜馨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所学的知识,“你去烧锅热水,再炖点红糖水鸡蛋,有参的话最好放点参,一会给我姐生的时候补充补充力气。”
孟西洲看向风知意,见风知意微微点头,才起身,“那有劳你了。”
他确实要去忙活烧热水等活。
杜馨忙窘迫连连摆手,“没、没事。”
待孟西洲出去了,杜馨才整个人放松地松了口气,风知意见此轻笑,“你怎么好像有点怕他?”
杜馨有些不好意思地过来,拧了温热的毛巾给风知意轻轻柔柔地擦汗,“姐夫他看上去有点凶。”
“怎么会?”风知意讶然挑眉,在她眼中,她家地主崽子最软糯可爱了,不然她也不会暗戳戳地喊他芝麻汤圆,“他长得不凶吧?”
“不是说他的长相,”杜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就是他气质,也不是,是气势吧?气势有点凶。哎也不是凶,就是、就是有点吓人。”
具体是什么她说不上来,就是孟西洲那黑黝黝、静深深的双眸,像是随时择人而噬的猛兽,让人心惊肉跳、不敢直视。
风知意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形容孟西洲,觉得甚是有趣。
杜馨看她不说话了,就教她怎么做、怎么呼吸、怎么调整状态等等,一板一眼的,略显稚拙,但说的话都是对的。
风知意就问,“你学护理多久了?”
“不到两年。”杜馨说完这话,眼神就黯淡了一下。因为快满两年时,就被学校因为她父亲的事给赶出来了。
这个风知意也想到了,沉吟了一下,“那不学以致用,不是挺可惜的吗?”
杜馨拿毛巾去一旁的水盆里轻轻地搓着,垂下眼眸,“可我现在这身份,已经不能去医院里找到工作了。”
“那你去生产大队里的卫生所应征,应该还是可以的吧?”风知意建议,“你去大医院做护理的话,反而限制你的发展。去卫生所,说不定还能多学学护理以外的医学知识。”
杜馨默了默,拧了毛巾过来,“可困山窝窝里,太没有出路了。哥哥说,先在小县城里立足,以后再慢慢图发展吧。”
见此,风知意也不再多说。人各有志,这兄妹俩就是这么抵触乡下农村,她也没办法。“若以后有过不去的坎,就来找我吧。”
就当是回报他们兄妹这么关心她生孩子的善意。
杜馨心中一暖,看着这个本该熟悉亲密的姐姐,有血缘里本能的亲近依赖,却又因为上一辈的恩怨造成的陌生疏远,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地默默点头。
没一会,杜晏脖子上驾着小孟灼,带着程医生跟她助理匆匆忙忙地赶来了。
程女士其实也就四十来岁,看上去很年轻,不过比风知意他们确实大一辈,所以小孟灼得喊她奶奶。
她一来,见到风知意还轻松淡定地跟人说话,松了口气笑道,“这火急火燎地把我催来,我还以为你马上要生了呢!”
风知意却微微摇头,“我感觉孩子就要出来了,麻烦程医生帮我接生一下。”
程医生听得神色一肃,赶紧掀开点被子往里面看了看,顿时一惊,“哎哟,这都全开了?!你这闷声不吭的,可真能忍!”
说着,忙招呼助手和杜馨忙活起来,“赶紧赶紧的!准备接生了!”
外面刚炖好糖水鸡蛋端过来的孟西洲一听,刚要往里面冲,就被在外面抱着孩子紧张等着的杜晏一把拽住,“哎姐夫你干嘛呀?!别进去添乱啊!”
“不是,我去看着!”孟西洲不放心,他得亲眼看着陪着才放心。
可他刚走到门口,就被程医生给堵了出来,“去去去!别添乱!”
在房间里面的风知意不知是不是听到他的话,扬声让他别进去,说是屋里已经有三个人了,转不开。还说她马上就好,让他别担心,看着小孟灼,别让动静吓着他。
孟西洲这才扭头,果然见小孟灼不知是不是被大人的紧张给感染了,无措地睁大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而被惊吓到样。
心下一软地赶紧从杜晏怀里接过他,紧紧抱着他轻拍着他的背,不知道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没事儿,别怕,一会你娘就会平平安安地把妹妹生出来了。”
小孟灼紧紧地依偎在爸爸怀里,“爸爸,娘生妹妹是不是会好多痛痛啊?”
他刚刚被舅舅吓唬似地科普了一番,这会确实有些吓着了。
孟西洲微微点头,“你娘生你的时候也有很多痛痛。”
小孟灼歪头想了一下,“我也是娘鼓鼓的肚子里出来的?像大兔兔生小兔兔一样吗?”
孟西洲听着这稚嫩的童言童语,不由微笑点头,“对。”
那就是娘生他才有很多痛痛,他出来了、妹妹还没出来,就像兔兔出一窝小兔兔一样。小孟灼在小脑袋里推理完,然后就决定,“那等下我给娘呼呼。”
小孩子其实最敏锐,大人的情绪他一下子就感觉到了。所以说完,他还小大人似的,沉稳着一张奶包子脸,小手拍拍爸爸宽厚的肩膀,“爸爸你别怕,我给娘呼呼就不痛了。”
孟西洲瞬间有些泪目,把他往怀里一抱,低头亲了亲他额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