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应如是非常决绝地否定了他的说法,语气不容置喙地回应,“我之所以那样说,就是为了让你不要对我抱有期待,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并不是觉得我们分开的这几年是一层窗户纸,脆弱到一捅就破。”
听出她言语中对自己的防备之意,何黎照怕自己刚才的那番话会弄巧成拙,赶紧搬出缓兵之计:“你放心,我有自己的道德底线,在你们分开之前,我不会追求你,我们依然只是朋友。”
应如是:“那我们会是永远的朋友。”
何黎照:“行,那我们拭目以待。”
应如是:“......”
他是真犟啊。
“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何黎照看着她,语气温柔地问,“如果我勇敢的早一点,如果我把心意表明的早一点,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应如是很笃定地回:“不会。”
她否定得极为决绝,丝毫不拖泥带水。
也因此,两个人之间的氛围陷入一阵难言的尴尬。
感觉到天快被聊死了,何黎照心思一转,赶紧转移了话题:“行了,不说这个了,我们聊点开心的,《盘古》就要上映了,四年磨一剑啊,终于到了验收成果的时刻了。”
他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个话题,看似无意,实则有心。
因为,这是他手中最有力的武器。
——他和她有着朝夕相伴、并肩作战的五年。
而这五年里,她那个男朋友的存在,是个空白。
何黎照一边往外走一边跟她说:“到时候上映了,我们的名字会一起出现在影片后面,是不是很浪漫?”
应如是听到,忽然顿住脚步,表情认真地对他说:“那我跟我男朋友应该更浪漫。”
何黎照一脸不解,问:“为什么?”
“因为我男朋友,就是《盘古》的投资方,也是出品方,”说起这件事,应如是眼里闪着令人骄傲的光,“所以,他的名字,也会出现在大银幕上,并且闪闪发亮。”
说完,她似乎还觉不够,看着何黎照,一字一句道:“班长,你说的没错,我们是四年磨一剑,但你别忘了,这四年间,该我们得到的报酬,一分都没少。”
何黎照听着这一针见血的话,一时失语。
做这一个电影有多烧钱,他比谁都清楚。
尤其是特效,更是每一秒、每一帧都在烧钱。
多少人抱着想让国产电影扬眉吐气的梦,来到这一行,但做到一半就做不下去的例子太多了。
而他们,之所以能高标准高质量地用四年磨一剑,是因为背后有足够强大的资金支持。
但现在,知道他喜欢女孩的男朋友就是这部电影的投资方后。
这种心情怎么说——
何黎照感觉自己有点窝囊,但又不甘心就此善罢甘休。
沉默片刻,他忽然极轻地笑了声:“他是个商人,做这样的投资,只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身为创作者,我还是有自信,这部电影的票房一定可以创造出高于成本好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利润,到时候电影上映,我们拿到的这些报酬与资本家能得到的回报相比,杯水车薪。”
应如是听了,毫不示弱,有理有据地反驳:“放长线钓大鱼,听起来这么有利可图的事,但为什么鲜少有人去做。”
何黎照被问住,一时语塞。
应如是也没想着要去听他的答案,自问自答地说:“因为唯利是图的商人,不会做这样的投资;没有前瞻性的商人,不会做这样的买卖;没有文化积淀的商人,不会对我们这些创作者,给予四年如一日的尊重。”
她三个有理有据的排比,让何黎照无言以对。
人一比照,方知渺小。
于是,何黎照接下来的话,就有些不经大脑了,心里有话就胡乱着往外说:“应如是,我们都是年又青老师的学生,我本以为,你喜欢的人,应该也是像你一样,有才华、有信仰、有共同追求的人。”
言外之意,你喜欢的人,不应该是一个满身铜臭的资本家。
应如是:“???”
不是,这人是对她男朋友有什么误解吗?
有才华、有信仰、有共同追求,说的不就是廖清杉么。
感觉到他有些不善罢甘休了,应如是索性也不拐弯抹角了。
一是她不容许别人这样编排她的男朋友,二是她真的不愿意在这件事情上在浪费太多的时间。
“班长,我承认你很优秀,但我男朋友一点都不差,”应如是语气笃定地,依着他的标尺往下说,“你应该不知道吧,被年老师在课堂上盛赞的那档电视节目《笑望书》,就是我男朋友一手策划、执导、制作。”
何黎照在听到这件事的那一瞬间,目光很明显地停滞了下。
他是在这一刻才知道,原来应如是的男朋友,就是曾经凭一个电视节目在业界名声大噪的廖清杉。
五年前,一档文化节目《笑望书》横空出世,因其制作的专业和精良,收获如潮好评。
这个节目,摆脱了传统文化节目的科普和说教,而是以讲故事的方式,深度挖掘了当代传承人的深层生活,点点滴滴地道来了文化传承过程中的笑泪与喜悲。
故事讲述真实质朴,但影像调用却十分丰富,创作者通过娴熟却不炫技的慢动作和延时效果,对时间进行了一种极为巧妙地变形。
而这种变形,将传统文化在时代浪潮冲刷下的滞后感和无力感表达得淋漓尽致。
总而言之,整个节目,标新立异,却又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