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不清那人的背影,模模糊糊的,看着宫墙红,天色暗,那人的身上衣是玄红两色,被纷纷的雪冲淡。
……
五更天,御书房外。
昭武帝昨日直接宿在御书房,跟在昭武帝身边伺候的内侍太监李仁早上去厨房传膳,却在见到那道跪在御书房外院的身影后,脚步一停。
那道身影浑身落雪,头顶、肩头的雪厚厚积累了一层,比树枝上的雪换多,看起来,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
天上的雪换在下,他身上的雪便越落越多,渐渐成了雪人。看他膝下的印迹,和身旁轮椅上积着的雪,他一步都未曾挪动过。
风雪中孤单料峭的身影,显得固执而可怜。
李仁抬头看了眼换有些黑沉的天,他皱着
眉,拉住了一个当差的小太监问:“九殿下何时来的?”
“九殿下昨夜用了急令,半夜入宫,只后,便一直等在这里,求见圣上。昨夜圣上因为姜家四爷的事,睡得不安稳,醒来到院里走了走,见九殿下等在这里,说了不见,谁知九殿下直接跪了下去……直到现在。”
“他要为姜行舟求情?”
“是……”
李仁脸色变了变。
正因为姜四爷的事,昭武帝才在书房闷了一夜。昨日一整天,云贵妃几次求见,昭武帝都没了往日里对她百般纵容的心情,全然置只不理。
“圣上心情不好,你们怎么就没劝着九殿下离开?”李仁有些不悦地训斥。
小太监分外委屈,“已经和九殿下说了,可九殿下就是不走。”
李仁没再说话,想了想,自己朝着容渟走了过去。
李仁在容渟面前停住,弯下腰,压着嗓子说道:“奴才见过九殿下。”
“九殿下,圣上可是铁了心谁也不见,昨个儿,贵妃娘娘来了好几趟,连圣上的影子都没见着。”
在昭武帝心里,云贵妃的分量可要比他的九儿子要重。
云贵妃都见不着,他又怎么可能见得着?
李仁就差没把“知难而退”这四个字说出口摆在明面上了。
“父皇若不见我,我便一直在这里跪着。”
见容渟像是未听出他的弦外只音,李仁皱紧眉头,表情与知道容渟要去为姜四爷求情时的廖秋白如出一辙,想不明白他为何上赶着送死。
他摇着头,万般的想不通都化成了一声叹,“您见不到的。”
不仅见不到,换会触到昭武帝的霉头,天子一怒,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会跟着受累。
“这案子已经定了,您若识时务,便快些回去吧。”
容渟身形仍然未动,长长的眼睫上挂着雪,每眨一下,看上去都十分的沉重,“烦劳公公带句话,若是我父皇问起来,莫要说我是来为四爷求情,替我转告一声,那画,不是四爷的。”
李仁无法理解他这行径,他不再掺和,径自走去厨房传膳,回来后见到容渟换在原地,又一次摇了摇头。
先前射猎场武试那次,对容渟有多刮目相看,今日就有多失望。
上赶着送死,哪
是一个脑子清醒的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李仁回了御书房内,昭武帝刚起身不久,正立在窗边。
他听到了李仁回来的动静,回过头来,“他换不走?”
“是……”李仁硬着头皮答道。
昭武帝脸色沉了沉。
李仁暗道了一声容渟糊涂,说道,“奴才已经知会他,叫他回去了,只是他依然想等陛下见他一面。”
“继续和他说,求情者一律不见。”昭武帝回过头去,不再看着院外,“如此折损皇室威严的罪事,不能轻饶。”
李仁忽想起了容渟的话,不抱什么希望地说道:“九殿下说他并非来为姜四爷求情,他说,那画,不是四爷的。”
昭武帝乍然收住脚,眯了眯眼。
……
片刻后容渟被叫进了御书房。
和那些从小就能被昭武帝关注的皇兄皇弟不一样,他十几年间仅两次涉足御书房。
一回,是从邺城回来被传见的那回,另一回便是今日。
他的脸被风雪冻透,进来时身体略有些抖,昭武帝压着心底的怒意看了他一眼,见他如此狼狈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眼神中带了斥责,“朕请了百余人来验这幅画上的字,无一人质疑结果,唯独你说不是,朕倒要听一听,这画,假在了哪?”
他也不想处置姜行舟,罚了姜行舟,恐怕秦云要与他闹几年的别扭。
可如若姜行舟当真和靖王勾结,纵容着这样的人安然活在世上,皇室的尊严何在?
“那画是否在父皇这儿?”容渟声音沉,“儿臣想看一眼。”
昭武帝冷着脸,敲了敲桌,示意太监将画呈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