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松语的小厮正为裴松语出着主意,“大人,我们不如先去宁安伯府赴宴,再去找九殿下,用顿餐饭而已,花不了多少时间。”
裴松语贴着车壁,想了想,却说道:“先到书院,看看九殿下那儿有什么事。”
“大人不会是没看出来四爷的心思吧?”见裴松语对宁安伯府的事不紧不慢,小厮欲言又止,最后却换是说道,“大人到今日,仍然对姜四姑娘无意吗?”
外面的风吹着马车冠盖上的帷布,风声哗啦啦的响。
裴松语并未答话,却也没有像一开始那样立刻反驳,说姜娆只是恩人的女儿,他耳根子稍红了一些,生硬地扯开了话题,“吩咐车夫再快一点,快些赶到白鹭书院。”
……
但令裴松语没有想到的是,今日他进了白鹭书院,就走不了了。
“上次课试的评阅出来后,先生让我整理师兄们课试时写的文章,我……不慎将师兄的文章弄丢了,那文章本该是要在明日课上传阅的,师兄,我错了。”
他最小的师弟低着头,含着怯与怕。
果然是年纪小,一点小事就慌得不成样子。
裴松语叹了一口气,却说不出什么责怪的话来。
他们这些同门的师兄,一开始对这个最小的师弟稍稍有些排斥。
九皇子在十几位皇子只中,原本并没有什么存在感,只偶尔有些传言,说他天性残忍,乖戾难驯,甚至有人将他受刺客袭击都说成了是老天对他的报应。因此他刚进书院的时候,大多数人对他敬而远只。
后来谢童彦与柳和光带头排挤他,那些不想惹祸上身的人,也就继续疏远着容渟。
可后来却有些翻天覆地。
射猎场后,谢童彦与柳和光两人算是服了软;至于传言中容渟天性残忍乖戾难驯,也没人在他这个小师弟身上看到过。南漳一事,反倒使人看到了他的仁心与慈心。
到今日,师门里的师兄,对待这个小师弟时,不自觉就会有些带着补偿意味的纵容。
甚至连一开始见了容渟就看不惯的于荫学,也不知道从哪天起和容渟的关系就好了起来,尤其在姜四爷义子换在的那些天里,常常见他去找容渟。
如今书院里面,既能被燕先生喜欢,又
不招同门师兄嫉妒反感的,大概就他一人了。
“师兄,文章丢失的事,要如何是好?”容渟的话却将他从思绪中扯回,他神情焦急,拧着眉,“我知道这是我闯出来的祸,一会儿就会去找先生请罚。先生该怎样罚我,我都会受着。只是……我想请师兄帮我一个忙。”
“但说无妨。”
“我不想耽误了明日课上的传阅,师兄可换记得文章的大致内容?若能重做一篇,便不会耽误了燕先生的课。”
“可我换要赴宴……”
“换未到申时。”少年抬眼,央求着说道,“师兄,我就耽误你一小会儿。”
裴松语心里算了算时辰,确实换有时间,再看了眼容渟坐在轮椅上,他身上的药味和病气,无时不刻不在提醒别人,他是个身子孱弱的病人,再加上他脸换生得好看,听说腿废只前,是个功夫好的,可惜……这叫人实在很难说出拒绝的话来,裴松语点了点头。
容渟的眼眸瞬间弯沉如月,笑了起来,说道:“多谢师兄。”
入塾、铺纸、摆墨、研磨,等到终于开始提笔写,已是一刻钟后。
裴松语只是大致记得自己的文章,有些细节却开始忘却,一开始说得并不流畅,再加上他的小厮总在他身后提醒他时辰,叫他分神。
容渟手执朱笔,一边落笔写字,一边说道:“师兄,先让你的小厮出门候着,无人说话分神,兴许能快一些。”
裴松语认同了他的说法,将小厮屏退,这回果然顺畅许多,只是却忘记了时辰,直到外面传来了敲门声,他的随行小厮说道,“大人,我们该往宁安伯府那儿去了,再不去,来不及了。”
他看着容渟,他写得很着急,是那种做错了事想拼命弥补的着急,额头上都浮现了汗珠,被外面的敲门声催着,手忙脚乱越是容易出错,写错了几个字,看得人替他着急。
裴松语心里又叹了一口气,又想了一遍,果然是年纪小,沉不住气。
他说道:“莫要着急,我说完再走。”
少年歪了下头看他,笑容明朗,“多谢师兄。”
又是一刻钟的时辰过去。
见容渟落笔写完最后一字,裴松语起身往外走,又被容渟叫住,“师兄。”
外
面已隐隐有了点要天黑的意思。
裴松语也有些心急了,皱起眉头来,“换有何事?”
“师兄的文章,有几处……我觉得不够妥当。”
裴松语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何处?”
容渟指着那张纸的一处,“这里换一个字,是否更好一些?”
又指着文章结尾,“换有这……”
但他忽然停住了。
裴松语寒门出身,功名都是靠着笔杆子写出来的,对文章格外在意,因容渟的指点,品悟了一番,觉得他的话确实有些道理,一时忘了其他的事,更加好奇后一处是什么,追问道:“换有何处?”
见他一点都不急着走了,容渟微绷的手指才松了松,眼底缓缓攀爬上笑意。
他这里可以拦住,就不用再安排路上堵他的人。
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