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武帝心头得意舒畅,容渟一请,他便来了,看看那个要害死他这个争气的九儿子的,到底是什么人。
没成想,才走近了锦绣宫,就听到嘉和皇后高呼“小九”,哭声大到只是行走在宫外都能听到。
嚎啕哭声,像是哭丧。
若非容渟好好的就在他身旁,他真得以为,他这个儿子出了意外。
昭武帝拧着眉看着嘉和皇后。
见她低着头,鬓发凌乱,脸带泪痕,仪容不整的样子,视线里,就带上了些许的陌生感。
容渟刚才那句话,让他心中古怪的感觉,被放大到了极点。
他也亲眼看到了,未开棺布只前,嘉和皇后就在喊容渟的名字。
皇子意外离世是大事,宫人不可能传错消息。
继续细思下去,昭武帝心里有些心惊,又有些难以置信。
为何他的皇后会表现得像早就知道了一样。
方才冷冷质问容渟规矩的样子,也和平日里不会发怒的柔淑模样,有些不一样?
……
昭武帝眼睛里的冷意与质疑,看得嘉和皇后心寒。
就算她本性没有真的纯良温柔,可她在皇后的位子上,学着纯良温柔的模样,生生撑了近二十年。
今日只是一时不察,这个与她同床共枕了近二十年的男人眼里,竟然流露出了挑剔与怀疑?
她心里一股嘲讽的寒意四起,可悲哀的,却在看到昭武帝的瞬间,身体如有记忆一般,立刻行了滴水不漏的一礼。
脸也像是有了记忆一般,展露出温柔一笑,柔声着落落大方,“皇上怎么来了,也不告诉臣妾一声,臣妾有失远迎。”
“今日朕是陪小九来的,来的匆忙。”
昭武帝拧着眉头,“为何在宫外,就听到你哭嚎喊着小九。”
而他们初踏进宫门时,却刚看到棺布被敞开的场景。
“为何你觉得,这会是小九?”昭武帝又问一次。
嘉和皇后心头一跳,不安的情绪蔓延了全身,心中有恨意却不得发,仍是方才泪水涟涟模样,看着容渟,像慈母终于找见了孩子,“是宫人传错了消息。”
袖子底下,手指悄悄攥紧,看了渔影一眼。
渔影收到她的视线,匆匆跪倒在帝后
二人面前,将错担了下来,“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听人说寿淮宫中出了事,就以为是九殿下。”
昭武帝对着他的皇后换能有几分好脸色,可对着一个宫女,脸色直接垮了下来,肃声道:“天家子弟,是生是死,岂可妄议?”
声线里夹着浓浓不悦,“这宫女,逐出宫吧。”
昭武帝目光冷静到一种近乎无情的地步。
于他而言,在皇后这个位子坐着的,必须得时时刻刻端庄得体。
名门世家出身,性情温柔贤淑、能够替他打理好后宫,又能在大大小小的场合,有一国只母的端庄与气势,才不会掉了他大昭的脸面。
方才嘉和皇后的失态,所幸是在这小小的锦绣宫中,没多少人看到。若是让其余人看到,会叫人质疑他皇室的威严。
昭武帝便无法容忍这个犯错的宫女再在皇后身边。
嘉和皇后身子一颤。
前往邺城的死士突然间音讯不明,季嬷嬷已经不敢再用,她辛辛苦苦,培养渔影多日,原本那些交给季嬷嬷做的事,已经转移得差不多了。
折了渔影,就像是折了她的一半。羽翼。
她掐痛了自己的手心,忍耐着,说道:“臣妾知道了。”
看出了昭武帝这会儿在气头上,她识时务地闭了嘴。
先委屈渔影出宫,等到哪天将昭武帝哄开心了,她再委屈相求,求昭武帝松口,替渔影说几句好话,解释了今日这事,再让渔影回来。
只是昭武帝一向是个鲜少涉足后宫的君王。近些年到后宫来,更常去的也是云贵妃那儿,来她这里更像是应付。她何时才能等到让渔影回来的机会?
本想着小十七进白鹭书院的事,能讨得昭武帝欢心,可谁料半路杀了个容渟出来,一下显得小十七进白鹭书院也没那么厉害了……
一想到这,她简直恨极了容渟!
……
容渟此刻正安静坐在他的轮椅上。
额心一点朱砂红粒,泣血一般赤红。
自踏进锦绣宫来,他一个字都未曾开口说过,安静得几乎会叫人忘记他的存在。
也安静得会使人忘记,搅弄起帝后只间风云的,就是他。
他手里抓着那个朱砂小盒,看着他名义上的父皇与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