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后扯了下领口,露出血梅咒的一角:“还有这身诅咒……我就连坐在你旁边都觉得刺痛,你怎么度我?”
何必假惺惺呢?佛克鬼,你本就不会度我。
面对梅吟雪的挑衅,燃灯大师并没有恼怒,而是心平气和的为梅吟雪到了一杯茶,然后慢条斯理的回答道:“弑神剑是把好剑,由勾陈大帝打造,此剑锋利无比,手持此剑,凡夫俗子也可斩杀神明。”
“你的左眼很奇特,是薄氏纯血才拥有的噬魂眼,可吸收天地间所有的力量,然后将这份力量化为己用;而你胸口的诅咒,名血梅咒,是刻在梅氏纯血灵魂上的烙印,灵魂不死,咒语不灭。”
梅吟雪眸底布满阴霾,他不说话,只是阴鸷着眸子盯着燃灯大师看,想听听这和尚后面会说些什么。
他身上背负着三重诅咒。
弑神剑咒他堕魔,与天下为敌。
噬魂眼咒他屠杀,害他染了一身业障。
血梅咒咒他何疯,还要夺他性命。
这一身的诅咒和罪孽,佛要怎么度?
燃灯大师却在这时笑了,他平静的凝着梅吟雪,目光是面对苍生时的怜悯与慈悲,他说:“传说中,是人皇恳请勾陈大帝制造了弑神剑,弑神剑的诞生,意味着人类不再受控于神明,凡夫俗子,亦可举剑弑神,弑神剑象征着人类的自由。”
“古书有云,天地初开时,灵气与浊气混杂在一起,世界处于一片混沌之中,魑魅魍魉横生,于是神明制造出薄氏一族,赋予了薄氏吸收一切力量的能力,为的是,希望薄氏能吸走世间所有的浊气,以及在浊气下诞生的魑魅魍魉,以身净魔。薄氏的能力,象征着人类的牺牲与慈悲。”
“而梅氏,是神与鬼的结合,《万神录》中有记载,几百万年前,人族与鬼族征战不休,生命女神踏过雪原,给予了梅家人控尸通灵的能力,人族这才大败鬼族,将鬼族封到了冥界,自此以后,梅家人便成了十二鬼门的守护者,鬼门不开,鬼族永世不得来犯,梅氏的存在,象征着人类的力量与守候。”
“这世上没有邪恶的血脉,也没有邪恶的剑,所谓的邪恶,都是人强加上去的。”说到这里,燃灯大师顿了顿,他抬眸凝向了梅吟雪,继续道,“一切都是你的选择,你让它善,它便善,你让它恶,它便恶。”
梅吟雪一直都深深的厌恶着有关自己的一切。
他的命运就好像提前被书写好了一样,身上流淌着的是最邪恶的血脉,本命法器是罪孽深重的弑神剑,控尸通灵,吸收别人的力量化为己用……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见不得光。
他似乎注定,要堕落成魔。
但上天给他开了一个玩笑,让他爱上了世上最干净的姑娘。
他因此无法堕落,只能自我厌恶。
他厌恶自己,厌恶到不敢靠近她,哪怕爱她爱到何狂,也画地为牢,逼着自己不越过雷池一步。
因为他不配。
可现在佛告诉他,他并不邪恶。
他身上的每一份诅咒,在最初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都带着美好的祝愿。
勾陈大帝祝人类自由,创世神祝人类慈悲,生命女神祝人类拥有强大的力量,守护自己的家园。
那一日,梅吟雪与燃灯大师聊了许久,天黑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自我厌恶的少年,在那一日后,终于开始尝试着去接纳自己。
他找了很多有关薄家和梅家的书籍,第一次主动去了解自己身上的这两种血脉。
万佛塔内的书籍,不似外界的那么杂乱,书内的记载,都是实实在在的,没有主观臆断,没有心怀叵测的抹黑,梅吟雪能真实的,公正的,从书籍中了解到薄家和梅家相关的事。
这几个月,安纾瑶和柏亚川在修身,而梅吟雪则在养性。
也正是因为这段时间的“养性”,让梅吟雪放下了一直以来的心结,让他开始尝试以更真实坦然的姿态,去面对安纾瑶和柏亚川。
他终于正视了自己的欲念,不再把这满腔的爱与欲,当成对安纾瑶的一种玷污。
***
傍晚,安纾瑶从梅吟雪口中得知了想离开万佛塔,必须先清空万魔炼狱一时。
她没有显得太惊讶,毕竟她早就梦到过这些了。
现实果然再一次和梦境重合了,安纾瑶不由的锁紧了眉:唯一不同的是,梦境里她没有服用凤凰之祖的妖丹,但现实里,她不仅服用了,还消化吸收了。
那么这一次结局会如何呢?她能摆脱必死的诅咒么?
看到安纾瑶皱眉,梅吟雪下意识的伸出修长的指,抚平了她的细眉:“还难受?”
安纾瑶从深思中回神,她含羞带怒的瞪了梅吟雪一眼:“你还好意思问!”
安纾瑶一直以为,梅吟雪是那种连女修衣服都不会脱的纯情少年,直到前天,她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床上的梅吟雪,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岑黑的眼眸里,全是侵略性和独占欲,做起来也没有节制,像是恨不得要把她拆吃入腹一般,怎么要也要不够。
她在他眸底看到了偏执与痴狂,她这才在沉沦中猛的想起,他从不是纯情的少年,他是偏执的反派,他的偏执与爱,甚至能献祭整个世界,只为再看一眼她的回眸。
怎么回事哦?安纾瑶气鼓鼓的想:我不死你就把“疯”的技能点全点床上了吗?
你就不能不疯吗?!
梅吟雪坐到床边,伸手动作轻柔的把安纾瑶搂进了怀疑,骄纵着哄:“我的错,今晚我跪钉子板,不生气了好不好?”
凡间流行跪搓衣板,到了修仙界难度自然得加倍,修仙界渣男都跪钉子板,越渣,钉子越长。
若是换做以前,安纾瑶肯定是舍不得让梅吟雪跪钉子板的,但是她现在已经看清楚这个人的真面目了!
嘴上说着他错了,但并没有表示下次不这样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下次还敢。
跪!安纾瑶愤怒的想:跪个钉子最长的!她要是再心疼他,她就跟他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