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放心,我一定会还给您的,如果您不介意,您现在就可以把银行卡号告诉我,我记一下!白辉抬起头,真诚地望进柳正儒的眼里。
柳正儒摇了摇头,表情认真:真的不需要,相应的费用你已经给我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奶糖,嘴角弧度微微上扬,眼底浅笑,在走廊的灯光下显得眼睛更是好看了几分:这个,就足够了。
甚至,更多。
白辉愕然,在看到自己给的奶糖之后他耳朵又有些发红。可是、这只是一颗奶糖。甚至可能连一块钱都没有,这东西怎么可能与住院费用相比拟?!
他视线缠绕在柳医生脸上,试图看出点说笑的痕迹,却不想只看到一脸真诚和认真。
只是,他怎么觉得,柳医生像是透过这颗奶糖在想别的事情?
对啊,这只是一颗奶糖,柳正儒把奶糖收进掌心,可是这也不仅仅是一颗奶糖。
它代表的,是他和白辉之间的友谊。
前世的他也发过一次低血糖,凑巧的是在白辉来医院找他的时候,见他神色有些不太对,脸色发白冷汗直冒,当即就拦住他不让他去工作,直接追问他怎么了。
柳正儒其实对自己的情况也有些了解,只是他不喜身边带糖,这时候也没办法吃糖缓解。
他本想着去急诊药房买一瓶葡萄糖先喝了,却不想白辉见他低血糖了还要往外跑,便气急败坏地又态度强硬地把他压在椅子里,恶狠狠地命令他他坐着不许动。
可柳正儒怎么会听他的,白辉一出诊室门,他就起身准备去急诊药房。
却不想白辉几秒钟就折返,俩人差点在门口撞了个对头。
白辉又气急败坏地把他拉回到座位上,像是在教育一个犯了错误又屡教不改的小朋友一般:让你坐好不要动,你怎么不听?乖乖坐着等我回来不好吗?
他眉头紧锁,手伸进口袋里掏了掏,拉过柳医生的手心,猝不及防地往他手里塞了颗奶糖:你先吃糖,要听话,不许再去忙活。
白辉给了他糖之后便跑出去,柳正儒看着手心的奶糖只觉得哭笑不得。
白辉这是把他当孩子哄呢?明明白辉比他小。
想到前世发生的事情,柳正儒又是暖心又是无奈。
也不知道白辉一个自诩大老爷们的人为什么会随身带着奶糖,柳正儒问了一次、白辉当时面色就有些沉重,是说:这是为了很重要的人。
柳正儒以为自己问的问题引到了他的伤心事,却不想白辉下一秒就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凑近他笑得一脸得意:我们家柳医生这不低血糖吗、我得为你时刻准备着呀!柳医生不就是我心中重要的人吗!
白辉没个正经样,柳正儒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当他是一个笑话。
可后来白辉又会时不时地给他随手变出一颗奶糖给他,就担心他再次犯低血糖。
甚至是到白辉死得那天
当天抢救失败之后,他们需要整理一下死者的随身衣物。
白辉来急诊找柳正儒找的勤快,当下其他人便都散去,只留下柳正儒一个人、让他可以好好地跟好友道别。
当时柳正儒心情沉痛地给白辉整理身上的遗物,在翻动身体的时候,两颗什么东西从白辉的上衣口袋里掉了出来,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弯腰捡了起来,是两颗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奶糖。
柳正儒看向奶糖掉出来的地方,那是上衣口袋那是最靠近心脏的地方。
第7章
柳医生,白辉慎重开口,眼神纯挚,不管怎么说,我都会还给您的。但说得再好听也没用,我会做出实际行动。
柳正儒从回忆里抽出来,心情有些沉闷。
他拨开奶糖外衣,将白色的糖果放进嘴巴里,熟悉的甜味在舌尖上一点点散开,将沉重的心情一点点挥散。
早点休息。他没再回答,朝白辉淡淡地挥手示意再见,将奶糖外衣放进口袋后便转身进了电梯。
白辉看着柳正儒清瘦的背影,直到他走进电梯,他才垂下眼眸,往监护室门口走去。
垂在两侧的手早已紧紧握成拳头。
因为白辉的事情,柳正儒上班晚了几个小时,为了补回上班时间,他得晚点下班。
想着下班以后再吃中饭,柳正儒便让同事先去吃饭,自己留在抢救室再看看病人写医嘱。
同事走了没多久,救护车就送过来一瘦骨嶙峋的老奶奶。
老奶奶房颤严重、血压又高,强烈的濒死感让她整个人有些狂躁。
可该进行的治疗还是需要继续,柳正儒刚给她接好心电监护,老人家家属以为弄好了就松开了压住老人家的手。
这一松,老奶奶手没了压制,一抬手就往柳正儒后颈抓去。
即便家属反应及时,柳正儒后颈还是被抓了几道口子。
柳正儒没来得及处理伤口,门口又是几辆救护车开来,这一忙起来就根本停不下脚步。
直到下班,他才松了口气。
柳正儒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已经快一点了。
白辉应该刚探望结束吧?
他摸了摸从白大褂里拿出来的奶糖糖衣,脚尖一转,往住院部电梯走去。
监护室门口,白辉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
他后脑勺抵着墙壁,身上的衣服依旧是昨天那一套,神色间也是熬夜后的疲惫。
柳正儒走进了看,甚至能看到对方那冒出一点青色的下巴。
果不其然,白辉一晚上没回去。
柳正儒轻叹一声,放轻了脚步朝前走去。
白辉昨天晚上一直担心着奶奶,也没敢回去睡觉。
想着万一奶奶醒过来,又或者是奶奶情况不好需要他签字他根本不敢闭上眼睛。
今天见了奶奶,虽然她还没有清醒,但面色已经好了很多。
白辉这会儿心一安,压着的那块大石头踏实落地之后,两天两晚没睡的疲惫一下子便像汹涌的潮水向他涌来。
白辉坐在椅子上,眼皮疲惫地垂下来,整个人的思绪也迟钝了不少。
身子不自觉地有些歪了,白辉闭着眼睛扭了扭头却不想重心不稳,整个人一下子往边上倒去。
他一下子被惊醒,本以为自己应该要倒在椅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却不想耳边只有轻轻的闷声传来。
一股充满熟悉感的淡香传来,身子靠在充满暖意的地方,白辉甚至觉得自己能瞬间入睡。
等下!
他猛得睁开眼睛,这不是医院的椅子!
他整个人立即弹开,笔挺而僵硬地站在柳医生面前,红着耳朵尖吞吞吐吐地说:我柳医生你
这还是柳正儒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局促的样子,心情意外大好,上辈子可是只有他在白辉面前局促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