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拍大腿,拿着工号牌喃喃自语:这世上还真有为了他人牺牲自己的医生啊?
怀里的奶奶昏迷不醒,白辉气愤地看向挡在自己面前、想将自己从医院赶出去的保安们。
他更气的,是自己。
是他能力不够,不能给奶奶攒足医药费,现在连让奶奶住院治疗都做不到。
好了,年轻人你也不要在医院里跟我们闹了。一保安开口说,也不是我们医院不想治,实在是规定在那里谁也没办法对吧。
保安看看他,虽然觉得这男孩子有些可怜,可他也没办法,加上男孩子怀里还抱着一老人家,他们更不好上手直接把人扔出医院:你也不要为难我们工作,这样要么我们帮你把你奶奶抬出去
不用。
白辉听了这话,急红了眼,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音质淡然,音色清冽,白辉心里惊了惊,心里头冒出个清晰的人影,他立马转头看去。
柳医生穿着一身白大褂朝他快步走来,衣角因为走动而微微扬起。柳医生面容白皙,五官精致,修长笔直的双腿朝他一步步迈进。
白辉看着逆光下行来的柳医生,心竟也随着柳医生的脚步而稍稍平静下来,周遭吵杂烦闷的人声散去,耳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柳医生愈发近了的脚步声。
柳正儒神色平静地走到白辉身边,他略微弯腰,拿出口袋里放着的听诊器开始给老人家检查身体。
白辉没说话,只抬头紧张地看着他。
一分钟后,柳正儒收回听诊器,对白辉点了下头:放心。
他走到保安面前,淡淡道:都散了吧,他这边我来处理,一定按流程走,你们放心。
这这
刚拦着柳正儒的保安站在一旁,赶紧把工号牌递还给他。
见柳正儒身脊笔挺地站在白辉面前当着他们,保安们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既然都有人出帮忙解围了,那他们只要后续注意一下有没有闹就好了。
好,那就交给柳医生了。
柳正儒颔首:还要麻烦一下你们,帮忙给这奶奶找一张转运床,先送到抢救室,谢谢。
保安们:好。
不用担心,柳正儒走到白辉身边,半蹲下身与他对视:可以住院的。
白辉视线紧紧缠绕在他身上,眼睛里的狠厉和气愤已经散去,继而是复杂到柳正儒有些看不懂的情绪。
柳医生刚安慰他时,语气里的温柔像是一闪而过。
他动了动嘴巴,却不想声音有些哽咽:谢谢,你
他话还没说完,保安就推着转运床过来了。
柳正儒起身,给保安们让出道来。
可不想白辉不愿意刚与他对峙的保安们碰他奶奶,当下直起身子、就将老人家稳稳当当地抱起来放在转运床上。
保安们赶紧把人送去抢救室,柳正儒见焦急跟着过去的白辉,稍稍舒了口气。
白辉奶奶情况还不算太糟糕,只是可能会有多种突发情况,后续是要坚持用药和监护的。
柳正儒在白辉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他看着垂头埋在臂弯里的人,想伸手去拍拍他肩膀安慰他却又觉得自己这个举动有些奇怪。
他收回手,起身开口道:白辉,等下我给你一张单子,你填写好后就可以去办理住院了。
白辉唰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震惊。他看着柳医生离去的背影,动了动嘴巴,垂下头时,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柳正儒一边联系监护室一边走向入院办理处。
正好监护室还有空床,接了他电话后便给他留了一张床。
柳正儒坐在在入院办窗口前,将自己的银行卡递过去:等下我会陪着一个人过来办入院,麻烦您刷卡结算的时候就先用这张卡,先预存三万进去吧。
医院有入院押金、也可以预存入院费用,出院的时候再多退少补。
只是这一次性存三万块,在八年前还是非常令人惊讶的。
银行卡密码我写给您,晚点等家里人住好院了,我再自己过来拿银行卡,谢谢,麻烦您了。
柳正儒没时间关注住院办的人惊讶成什么样。
只是当他抽出口袋里的纸笔,写下银行卡密码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一股较为热烈的视线缠绕在自己身上,他转头看了一眼,却根本没看到人盯着他。
他把纸头递给工作人员,转身往抢救室走去。
白辉快步跑回抢救室门口,他单手撑在墙上缓解自己急促的呼吸。
他的体力还不至于跑这么点就累成这样,他情绪激烈是因为他完全没想到柳医生居然会为了他
想到刚刚跟着柳医生过去看到的画面,他的拳头紧紧攥起,指甲嵌进手心,尖锐的疼痛让他清楚地意识到
有这样一个人,完全不求什么的在为他好。
柳医生为什么会对他这么好?
他沉默地靠墙站在抢救室门口,一门之隔的里面,奶奶还在里面监护治疗,他只能站在门口等待,根本忙不上任何忙。
心里对柳医生的感动和对自己的懊恼气愤交织成激烈的情绪,白辉胸膛剧烈起伏。
他朝墙打了一拳发泄情绪,想打第二拳的时候手臂被人抓住。
柳医生站在他身旁,神色平静地收回手:不要破坏公共建筑。
白辉一怔,讪讪地收回手,乖乖点了点头。
柳正儒伸手过去:入院通知单,你填一下。等下去入院处办理一下手续,会有工勤人员带着你奶奶去住院的。
白辉看着柳医生白皙修长的手指,拇指和食指捏着一张单子靠近他,柳医生指甲形状圆润干净,甲盖颜色淡粉还带着浅浅的白色月亮弯。
他接过单子和笔,低头写了起来:谢谢柳医生。
医院的工勤人员来得很快,柳正儒接过抢救室医生递过来的病历本,跟着电梯往监护室去。
白辉紧紧地握着他奶奶的手,眼神专注而温柔。
来到医院顶楼的中心监护室,柳正儒按了下门铃,等着里面的医务人员过来接患者。
白辉明显非常紧张,整个人也有些局促,当下他只能紧紧地站在他奶奶的床边,视线是不是瞥向前方柳医生清瘦挺拔的背影。
门的电子锁响了一声,里头出来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几乎是全副武装、看不清男女只能看得清眼睛的人。
他正低头写着什么,走到门口之后也没抬头,只开口问道:哪位是病人家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