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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2 / 2)

心意一定,他手上的刀不由自主就放下了,犹疑了半晌才道:“可是就算投效,对面也未必肯收啊,恐怕还得袁大将军决断才是。”

袁贼都变成了袁大将军,宁负压住了心头冷笑,手中折扇刷的一下展开:“这个好说,宁某愿做个中人,前去说项一二。”

这是想逃?杜源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旋即他反应了过来,握刀的手不由一紧:“等等,为什么你去就能成事?”

见他眼中疑色又起,宁负随意答道:“跟蓑衣帮商量好了联手,到了战场却按兵不动,静待前线战况,若是袁大将军不在,谁敢如此?就算没挂帅旗,他本人肯定也是藏在船上的,只要能见到其人,我就有把握说服对方!”

这一番话,是真让杜源意动了。彻底收到入鞘,他命人取来了金银,拱手奉上:“这点薄礼,还望军师手下。若是此次能够说成,小的必定不忘此恩,再有重谢。”

虽说杜源心志对方也有易主的打算,但是一个军师,和他这种大将并不一样。如果真能成,他是愿意给钱的,毕竟也是救命之恩啊。

宁负也不推辞,接过金锭就揣在了袖中,也似模似样的拱了拱手:“杜将军放心,我去去便回。”

说罢,他大大方方转身,也把那抹笑藏在了阴影之中。对于宁负而言,这伙叛军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他们虽然有舟师,但没有出海的通路,还得费力占据新昌府,以图东进。而信王就更不可能了,他的地盘虽说靠海,却没设水军,也无法突破青凤帮的包围。如此一来,可不就只剩下天定军了?

只要投了天定军,沿江东行就能直抵入海口,若是占了余杭,更是能让势力倍增。袁天定本就是盐枭出身,怎么可能不在乎海上的势力?而一旦蛟龙入海,那对上青凤帮就只是时间问题,解决了青凤帮这个难缠的对手,下来是谁还用说吗?

他的仇终归还是要报的,如今只是更快了几分。

在宁负孤身登上小船后没多久,天定军派来了使臣,向杜源招降。而杜源也没怎么犹豫,乖乖奉上了船队的指挥权。

而杜源投降,让叛军的舟师都动荡了起来。听到这出人意料的消息,不少头目义愤填膺,暴跳如雷,十数条大大小小的船直接掉头想逃,还有人想向冲去岸边接应王兴等溃兵残部。可惜他们迟了一步,早就被立功心切的杜源买了个干净,蓄势待发的天定军直接发动猛攻,把这群人堵了个正着,江面上不免你来我往,混战起来。

于是等到王兴率领着溃军,辛辛苦苦赶到江边时,瞧见的就是这么副景象。谁能想到,只是王大帅身死,就能整个舟师叛乱呢?

可不乱又能如何?船上的兵力不足,精锐又都调去做了伏兵,现在领头的杜将军都降了,谁还能为个死人拼命?

闹清楚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也明白自己被彻底断了后路,王兴恨恨咬牙:“继续东走,咱们去投信王!”

事到如今,这边的地盘已经站不住了,能护住他们的,也唯有之前打过交道的信王。既然那群人连天定军都能投,自己转投他处不也是寻常?

没做犹豫,这伙残兵继续一哄而散,向着早早撤退的信王兵马追了过去。

这边闹剧正轰轰烈烈,那厢,孙元让也终于带兵进了庐陵城。

第三百四十五章

携大胜之威,又怀着些不便与外人言的心思,孙元让可谓是快马疾驰,心情激荡。然而在进入庐陵城的那一刻,那春风得意的些许轻狂,就被吹散了个干净。

距离夺城才过去一天,城中却已变得井然有序,没有四散哄抢的兵士,没有被烧成白地的屋舍,若不是街道上还有些血迹,都看不出激战的痕迹,那些原本该存在的哭嚎声更是为所未闻,就像这一座城从未曾易手一般。

孙元让知道赤旗帮的军纪严明,但是没想到能严到这种程度。血战之后能收敛杀心已经不容易,何况维持秩序。他自问已经是蓑衣帮里数一数二能约束手下将士的人了,可是对上伏波,还是远远不如。

更让人诧异的,是那完好无损的城门,也不知这群人是怎么打进来的,难不成安排了细作在里应外合?不论是强攻还是智取,这才短短两个月就能安排的如此妥帖,还是足够让人心惊了。如果两个月能让她在千里之外取一城,这世上还有什么她拿不下的城池吗?

所有心思,在这一刻都收了起来,孙元让发现自己是真没法说出口,至少在自己不如对方,无法平起平坐的时候。因此在见到一身男装的伏波时,孙元让摆正了脸上神情,郑重行了个礼:“多亏帮主这神来一笔,才让吾等大获全胜,孙某替蓑衣帮将士谢过帮主。”

这姿态是真没话说,伏波笑了:“也亏得孙兄大胜,否则我这一两千人想守住城池也不容易。”

这就是花花轿子人人抬了,一两千人守城的确不容易,但是连人家主帅的脑袋都砍了,还会怕那群丧胆鼠辈?

不过孙元让反应极快,立刻道:“我这就派兵加强城防,只是蓑衣帮养了许多流民,这次带来准备就地安置,我得从城里征点粮秣,好犒劳将士。”

这是打算接手城防,并且在城中搜刮了?伏波笑了笑:“都说好的,孙兄可以自便。”

她回答的漫不经心,孙元让却不免多解释了一句:“帮主放心,我手下将士也不会随意肆扰百姓,只是这世道败坏多因那些高官厚禄,贪得无厌之辈,因而帮中素有杀富济贫的惯例,每到一地都要先扫掠一番,均个贫富。”

这个伏波自然听说过,也明白这是原始农民起义的手段之一,开仓放粮、杀富济贫都是朴素的阶级斗争手段,她自然也不会阻止,更何况,她也有心看看孙元让的带兵手段。

见伏波见怪不怪的神情,孙元让不知怎地松了口气。毕竟在她手下,对于那些大户往往只是迫使其交出隐田奴仆,并没有斩尽杀绝的意思,甚至有时候还会带人一同做海贸生意。她毕竟是将门之后,跟自己这种无父无母,自小流浪的人,行事肯定有所不同。

可孙元让心底也明白,就算伏波不赞同,他也会继续如此施为。毕竟他是真吃过这些豪大家的苦头,更明白跟自己一起造反的兄弟们想要的是什么。若是不能替他们伸冤报仇,恐怕立刻会人心离散,都是泥腿子出身,他们手头可没有海上大豪的阔绰。

不过这些心思,孙元让都藏在了心底,只是吩咐手下去城中捉拿豪商富户,等到战场清扫完毕后,他还要当众斩首一批,好提振士气,安抚人心。

见他真没有纵兵劫掠的意思,伏波也不免在暗中点了点头,这可是方天喜看中的“良才”,肯定也是有可取之处的。她虽然存了挖墙脚的心思,却没有在本人面前表露的意思,等孙元让忙完了,她才问道:“不知孙兄在前线捉到了鬼书生宁负了吗?”

孙元让一怔:“宁负不是军师吗,没在城里?”

他走的急,根本就没有打理战场,再说王横江这个匪首都没出城,宁负如此狡猾之人,怎么可能跟在前线?

伏波一听就知道这么回事,解释道:“听说宁负被那贼酋赶去前线联络信王的人马了,难不成跟人跑了?”

孙元让立刻道:“放心,我让人去寻寻看,定然不会放过那小子。”

他可是清楚伏波出兵的理由中,鬼书生占了多大的一份,如此大的仇怨,若是能替她报了,说不定也会让她开心。

伏波微微颔首,话锋却是一转:“我看天定军那边跟你们不算配合啊,怎么,难道没有谈拢?”

孙元让的脸色沉了下来:“估计是想要坐山观虎斗,当初方军师就说过,姓袁的虽无太大野心,但是极为自傲,肯出兵却未必肯卖力。也正因此,赤旗帮出兵的消息,我等才瞒着对方。”

这些都是战前就预料道的,而且方天喜是真没说错。如今叛军打败,他们总该屈尊动一动手,捞点战果了吧?

也没有隐瞒,孙元让道:“我抵达庐陵城前,听说江面上已经打起来了,而且是混战,估计叛军心思不齐,很快就会分出胜负。”

伏波却道:“若是天定军跟你们不一心,那还真要防着点,最好尽快收拾残局,以免横生祸端。”

这是中肯之言,孙元让也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就像见到叛军战败,第一个撤退的就是信王的援军,一旦形势有变,很难说这些因利益促成的盟友还能不能维持。估计也是因为这个,方军师才一心一意想要他向伏波求婚,姻亲可比歃血之盟要稳固多了。

只是如今,他实在不能仓促开口了。

思绪跑偏了一瞬,孙元让飞快把脑袋里的东西挥开,应声道:“我等和天定军攻伐的方向不同,应当不会生出要命的龃龉,只看如何分战利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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