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皎皎便道:“你这病其实就是阴阳不交。说白了,就是您有一颗矢志报国之心,心中也早为此做出了诸多打算。但因为奸人所害,那些打算全都付诸东流。多年的期盼就此化为泡影,您心中不甘,却又无能为力,也就是所谓的心有余而力不足。而病情之所以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也是因为您在家养病也不安心,依然日日关注国事,思虑过重。眼下要想好起来,您只要将那些烦心事扔到一边,一心就是喝酒享乐。喝得多了,忘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病自然也就好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当面将他心里的想法剖析得一清二楚。而且还是一个小娘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张九龄羞惭之余,心中更多的却是震动。
“好,我听你的!接下来我什么都不想了,安心喝酒治病便是!”
崔葏听了慕皎皎的说法,又叹道:“想当初,六弟妹为我治病,也是用酒。酒能壮人胆,酒能忘人忧。现在我也越发觉得酒是个好东西了!而且还是六弟妹亲手酿的酒……只可惜我还在孝中,不然定要朝六弟妹讨一坛来喝。”
“这有何难?大不了我们给你留上一坛,等你出了孝再喝就行了。”崔蒲笑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崔葏连忙一掌拍在他肩上。
眼见这对兄弟感情这么好,张九龄也不禁面露赞赏之色,频频点头。
因为慕皎皎这一番由字而引发到身的病理,张九龄对她十分赞赏,坚持留他们下来用饭。而且没有男女分席,大家就坐在一起,讨论了足足两个时辰,才恋恋不舍的放他们离开。
而在分别之际,张九龄忽然又道:“我记得你家有个大娘子,聪明伶俐,活泼可爱,而且小小年纪就被圣人封了县主?”
“没错。”慕皎皎点头。
“这大娘子经你们夫妻教导,必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正好我家也有几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小郎君,不如改日你们再带大娘子过来坐坐,我让他们陪大娘子玩。”
这是陪玩吗?是把孙子给列出来让大娘子挑夫婿吧?
崔蒲脸色立马阴沉下来。“多谢世伯好意,不过马上就过年了,我们还要准备年后去扬州上任事宜,您不是也要往荆州去了吗?只怕我们是没空带大娘子过来玩耍了。”
被他拒绝,张九龄也不恼。本来就是嘛,就冲着崔蒲和慕皎皎的这身好本事,还不知道多少小郎君排着队想娶她家大娘子呢!他也没指望这一句话就把事情给说成了。
张九龄便是一笑:“既如此,那这事就以后再说吧!不过,我现在还有一句话送给你们,你们千万要记住了!”
“世伯请讲。”崔蒲现在的态度明显没那么恭敬了。
张九龄不以为意,只道:“现任平卢将军安禄山,双目灼灼似贼也。乱幽州者,必此胡人。之前我几次想将他正法,奈何此人极善钻营,竟找来许多人为他开脱。如今我年事已高,此去荆州,不知何时才能回,到头来客死异乡也未可知。想要保全新唐王朝繁荣安定,如今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还好朝中还有你们这样的好儿郎在,我还算放心。以后你们若是有机会,定要将此贼子灭掉,定不能让他毁了我新唐王朝的大好江山!”
掷地有声的说辞,却仿佛一把尖刀插在慕皎皎的胸口。
她抬眼看着眼前这位即便落魄却依然心怀家国大业的老人家,不由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