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到门口,景年已经钻进了被窝。她走近,俯在她榻前,手背探了探额头,“困成这幅模样,别是生病了。”
“没有……”景年抓住她的手,落在枕边,手指在她手背肌肤上猫咪似的揉捏,“那皇帝老儿下命令要大家五月之前回来京城,一路上马车日夜不停地癫,一个星期了,我就没睡一个好觉,再来一回,恐怕是我要猝死在这里了……”
景年手上动作随睡意缓缓停下,景笙脸颊却更加发烫,可见她一派寻常的模样,丝毫没有察觉,又思忖是自己矫情,也讪讪说服了自己过去,将手悄悄抽出来,却在这时她注意到景年的睡颜——
景笙手里动作不禁一顿,细细打量起她来。
虽然眉毛杂乱无章,眼底的阴影也深,但她这位妹妹生了一副细长的眼睛,朱唇皓齿,脸颊瘦削得透出一股子凌厉少年气——忽然她觉得,景年若当真是一位男子,比寻常男子或许更加清俊一些。
“叩叩”两声敲门,景笙吓得一个激灵,忙要抽出手来,手上忽的一紧,景年将她的手钳制在掌中。
“一个月没见,景笙,你不想我么?”
“还是说,你只是需要有人陪伴你,无论那个人是我还是林景轩都好?”
她的声音有些喑哑,低低的,有一种暧昧的疲惫。但景笙更加听出来的是她话中的委屈,让她呆了一下,坐回榻边。
景年此时闭眼假寐,景笙细细看着她的眉目长睫,手指由眉梢抚到脸颊,另一只手也回应似的回握她。
“如今我的生活除了你还是你,怎么能不想你……”
其实不只是想,景年的照顾已经让她生出了依赖。让她在她离开的第一个清晨,全然不知所措,让她望着空荡荡的府邸,心中跟破了一个洞似的。
她开始后悔那时没有答应她的请求。她其实是想跟她一起去看看江南的风光的,可是说不上什么滋味,让她就这么拒绝了。
后来她为了将那个洞填补上,开始没日没夜地织花样,又拉着府上的老嬷嬷学习新的花样,直至天黑疲惫为止,日日如此,直到景轩来看她,日子才算好些。
可景轩景年终究是不一样的,景轩还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不会向景年一样,那些体贴她,温柔得细致入微,活泼也恰到好处。然即便如此,她仍然时常在景轩身上看见景年的影子,恍然而过,她只得笑自己痴然。
但这些话她不能与景年说,用心藏在肚子而已。
景笙手指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微微收紧,亦将她包裹。
“叩叩!”门外的安兰急了,隔着门低声道:“小姐,小少爷闹着要回去呢!”
“来了!”景笙登时窘迫,要挣脱出来,景年手指一松,反而抓住她的手腕,五指像铁索一样,绑着不让她走。
她在阴霾里缓缓睁眼,“景笙,我好累,陪我躺一会儿,好不好?”眼神直直看过来,跟火钳一样烫人。
景笙心慌意乱,又看了看门上安兰的影子,不知如何是好。
这厢林景轩在门口左等右等等不到他的亲姐来送他,来了气,干脆到林景年的房门口,透过门缝要往里看。
安兰连忙将他拉开,摆手示意不行。
景轩恼羞成怒要抬手拍门,不知想起什么,止了住,思忖一番,拧眉道:“阿姐,我明天再来看你。”
景笙看着门上招手的景轩的影子,答道:“好的!”
“g…哥……”一个“哥”字跟卡在喉咙里的痰似的出不来,他干脆道:“林景年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