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想问的是“农业局那边是不是没药”,但他不敢问,他怕自己乌鸦嘴真的说中了事实。
林老娘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儿子走之前好不容易把大家的情绪安抚好,现在可不能让大家再乱了阵脚。
因此她抢在三爷爷前面开口,故作不满瞪着刘大叔,“刘满他爹,你当我家海峰长得是飞毛腿,能‘嗖’的下飞回城里,再‘嗖’的下飞回来呢?这城里这么远,一来一回不都要时间啊?”
三爷爷忍着心中的焦虑,笑着附和道:“是哩是哩,海峰才去没多大会,咱们再等等,海峰是谁呐?他可是咱们队里最有本事的人,有他出马,还能有搞不定的事?”
他这话与其是在说安慰队员,不如说是他在安慰他自己。
队员们一想也是,便强行摁下心焦继续等,只是他们觉得这时间过得也忒慢了,他们在心中数了100个数,林家墙面上挂着的秒针才走一下。
又过了5分钟,看人还没回来,众人全员起身,挤在大门口翘首以盼。
门口的大杨树上,啄木鸟眨着豆豆眼看了眼突然冒出来的众人,见他们没有攻击自己的意图,继续“笃笃笃”啄着树干。
本就焦急的成大才,更是被它啄树发出的“梆梆”声,吵得心烦意乱,见它一直啄个不停,气冲冲的弯腰去捡小石子,口中怒喝:“我让你啄我让你啄……”
只是还等他把手中的石子砸向啄木鸟,自己的头先被老娘砸了。
“你长出息了你,该敢拿鸟撒气?不知道啄木鸟是好鸟?”成老娘从他手中夺下石子,横眉竖眼的呵斥。
其他队员也纷纷出声。
“对的,啄木鸟是‘树木医生’,成才你可不能砸他。”
“是哩是哩,不就是蝗虫吗?成才你别急,你要相信你海峰哥。”
“……”
林海峰就是此时回来的,一看大家聚在门口,便知他们是等的坐不住了。
三爷爷同样看到了他,连忙拄着拐杖迎上前,腿脚利索的丝毫看不出他是个需要拄拐之人。
他近前后,第一时间先看了眼自行车后座,见座上没有绑着任何东西,颤抖着声音问:“海海海峰,药呐?”
其他人也一窝蜂的涌了上来,齐齐看过后座后,有些人的面色“唰”的下变白,红着眼眶望着林海峰,满目的不可置信。
海峰可是队里最有本事的人,他怎么会带不回药?
林海峰装作没看到大家的神色,笑着说:“我在去城里的路上想到了一个捉蝗虫的好方法,便没去城里,调头去了大洼队的麦地里验证我的想法,经过验证,我觉得这个法子可行。”
既然农业局没什么有效措施,那就不用告知大家他去过农业局的事了,免得大家意志消沉。
众人闻言,一颗心就像过山车似的,从低谷猛然冲向了高峰,激动的怦怦直跳。
三爷爷双眼发直的问:“啥法子?”
众人下意识的凝神屏息,竖起耳朵听。
“用抄网捉,其实不止网,只要是口大,密尾长的篓子、麻袋都可以,”林海峰左臂扬起,比划着抄网的动作,“到时咱们分成两队,一队人员呈三方包夹之势,用树枝等物惊扰蚂蚱,继而把它们朝一个方向赶;另一队则撑开网口、袋口,等蚂蚱聚成堆在空中停留时,把它们舀进网里,或者是张开口,等它们主动入瓮。”
众人听完,在脑中幻想过捕虫画面后,连连点头认同这法子可行,于是大家眼圈不红了,发白的面色也重新变为红润,齐齐咧着嘴笑着夸赞林海峰。
“就说嘛,海峰可是咱队最有本事的人,他咋会想不出办法?你们看这法子多好?”
“是哩是哩,我就说你们要相信海峰,不能急,可你们硬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你看你们先前急的那抓耳挠腮的样,我都没眼看,还是我相信海峰,我一点都不带急的。”说话的刘有粮高高的挺起了胸膛,一眼眼的觑着林海峰表功。
啥?你竟然敢当着海峰的面给我们穿小鞋?
众人登时不满了,纷纷拆台,“刘马后炮,你可拉倒吧!刚才也不知道是谁急的脖子抻的比那乌龟脖子还长!”
“可不是!刚才就数他看时钟看的最勤!”
刘有粮看了眼林海峰,急的梗起脖子,“你们胡说啥呢?你们说谁急呢?”
“说你了,咋了?不服想打架啊?”
“打就打,谁怕谁?”
鹿崽看着摆出“金鸡独立”动作,不到一秒就脚下不稳差点摔到的刘有粮,不由得笑出声。
林海峰听到女儿的笑声,嘴角亦勾起,望着口中嚷嚷着“打打打”的其他队员,心中直摇头。
这就是一群简单纯粹的“傻子”。
遇到难事,哭。
难事有了解决之法,笑。
可就是这群“傻子”,却始终坚信自己是有本事的人,从而一直对他们家抱有善意。
他想到这笑容更甚的扬声:“鹿崽还有一个更省时更省力且还能为你们创收的法子,你们想不想听?”
“想!”
林老娘第一个捧场,其他队员愣怔了下,也停下动作,喊想。
林海峰从车上抱下女儿,放到地上,眉眼宠溺的揉着女儿的头,柔声说:“那鹿崽你就和大家说说吧。”
鹿崽面对着一双双盯着自己的双眼,半点都不带发怵的,忽闪着大眼睛说可以把鸭鸭赶到麦地里。
等她说完,全场哗然。
众人或拍大腿或抚掌,一惊一乍的说自己咋没想到,还是鹿崽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