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思甜不解。
“那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盛岚卿踱步片刻,微微一顿,收拢扇面时发出细微的哗一声。
“我想赌一把。”
怎么这些人动不动就喜欢赌?
盛思甜想起上次温如意做出的一连串破事,想想就头疼,下意识看了一眼裴尧风。
却见裴尧风眉头紧锁,盯着榆木桌面,不知在想什么。
须臾,盛岚卿转头对她道:“我与沈青行这么多年的交情,再加上一个你,不知他肯不肯把将军令转手与我。”
你做梦。
盛思甜下意识地在心里骂。
将军令是率领黑袍军的军令,沈青行是大越的将军,救百姓于水火之中,怎么可能为了儿女私情把令牌交出去。
盛岚卿却貌似成竹在胸,扫了二人一眼,道:“二位便在这苍龙寨好生歇着吧,信已经送出去了,相信沈将军不日便会返回来。”
说罢,悠然走了。
盛思甜正是云里雾里,盯了裴尧风半晌,道:“裴将军一早就知道他的身份?”
裴尧风蹙眉抬头,见她表情,就知道她误会了,沉声开口道:“不,我是收到信王殿下的信以后,才南下寻人的。四殿下的生死并非我等可以决定,暂且按他的命令行事,是陛下的意思。”
“三哥哥?”盛思甜睁大眼睛,“这怎么可能?”
“江山刚刚稳固,外忧未除,陛下自然不愿意再看到内乱。”裴尧风淡淡说罢,又道:“只要他的要求不高,能给的,陛下都会给。”
盛思甜:“那他到底想要什么?”
裴尧风道:“诚如他所言,他要赌沈青行交出将军令,随后让我率领黑袍军,南下攻打九真,开疆拓土。”
盛思甜听得一愣一愣地,眉毛一抽:“为什么要你带兵?”
裴尧风犹豫了一下。
因为他裴家的正统之风,只要盛氏皇族之令,不得违背,不论是守国还是出兵攻打他国,裴家军必当依令行事。
但沈青行不一样。
“他知道沈青行不兴做那蛮人之事,攻打九真城池,与九真觊觎我国南境的侵略之举并无区别。一样是民不聊生,生灵涂炭。”
但裴家军驻守北境,不可能大规模调兵南下,南境有现成的黑袍军,得将军令得军心,只需换个主将罢了。盛岚卿又怎会不走这捷径。
开疆拓土,本质上并不侵犯盛泽宁的利益,甚至从表面上来说,还是福泽大越的计划,倘若盛岚卿什么都不要,只要九真的国土,而九真的实力远不敌黑袍军。那盛泽宁可能真的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去做。
盛思甜理了半晌思绪,惴惴抬眼,“那裴将军你呢,你真的会帮他打九真国吗?”
裴尧风并未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沉默半晌,反问她:“殿下觉得,这九真屡屡来犯,虽不伤我军筋骨,却始终是个隐患,将其斩草除根,不是该做之事么?”
盛思甜:“那朵什么……”
裴尧风顿了一下:“朵格耶。”
盛思甜:“对,那朵格耶率领的巫族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除了也就罢了。但九真国内部的百姓,并非汉人,倘若战乱,势必会遭到排挤甚至是追杀。侵略战争就是侵略战争,又何必用什么开疆拓土的借口来遮遮掩掩。”
她还想说千年后大家无论是不是汉人,都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彼时盛世家园,和谐共生,天下大同。可如今到底是身处封建社会,她说了人家也不信。
裴尧风略显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道:“殿下倒是直白。”
盛思甜也颇为意外地看了看他,“裴将军倒是忠心。”
表面在夸他,实则在说他愚忠。
裴尧风听出她话中的刺头,一声不吭,落在膝盖上的手指却几不可察地蜷了蜷。
————
三天后,沈青行重返南境,孤身一人直闯苍龙寨。
他相信了盛韬的信笺,以为他不会拿这种大事开玩笑,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以后,才知晓盛韬当年还欠盛岚卿一条命的旧闻。
上了山后,寨子外守着几个黑衣人,并不拦他,只见他策马停在寨门口,见了走出来的“穆寒”,倒并未生出几许意外。
只有些寒心。
“四殿下。”
沈青行从马背上掀袍下来,定定地注视着盛岚卿淡笑着的脸。
盛岚卿顿了顿,缓缓摇扇,笑道:“沈将军。”
沈青行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他北上途中收到盛思甜的求救信,信上说穆寒就是当年失踪的四皇子,彼时与朵格耶相互串通,将她绑架至苍龙寨,朵格耶让他只能一个人来。
他将手中的鞭子缓缓收起,目光一动不动:“你藏得够深的。”
他二人过去的确是朋友,沈青行把他当做闲谈的对象,隔三差五便去找他吃茶。但这一路赶回来,他不得不想清楚很多事情,比如穆寒与他相识相知,都是带有目的的。
他知道自己身份尊贵,也知道自己不能回宫,那样只会增长刘皇后对他的杀心。索性就在宫外逍遥自在地过了十五年,期间盛韬一直在找他的下落,无果,并非是找不到,而是盛岚卿根本不想被他找到。
而这十五年间他看似无所事事,一心研究雕木,但背后却暗中发展□□势力,甚至远在北境都有他的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