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手,”段汝汀瞪着她,“小老婆,松手!”
“你叫谁小老婆!”段小钧指着她的鼻子。
在段有锡的床前,他们互相攻讦,匡正抱着段小钧的肩膀往后拖。
“你们这些废物,寄生虫!”段汝汀挣开四房,正了正领口,“一个个不知道都在干什么,趴在我守着的江山上做好梦!”
匡正吼她:“你少说两句!”
“姓匡的,”段汝汀调转枪口,“我爸走了,你显得更碍眼了!”
“碍着你抢财产了吧!”四房在后头嚷。
段汝汀冷笑:“钱都给你们,我只要集团!”
“你想得美!”四房攥起段小钧的手,“集团才是生蛋的母鸡,你当我们傻,吃你甩给我们的残羹冷饭!”
匡正忍着她的魔音穿耳:“遗嘱草稿已经拟好了,大家的律师都首肯,只要依样做一份协议……”
“什么协议,”忽然,三房开口,“我可不同意签协议,我和老头子是法定配偶,段家的财产我占一半。”
段钊愕然:“妈!”
“去你妈的一半!”四房把耳环摘下来往她脸上扔,“玩浑的,咱们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
三房被珍珠耳环打了脸,横起来:“那就打官司,看法院怎么判!”
“够了!”应笑侬吼了一嗓子,只一声,屋里就静了,不是他嗓子亮,是段有锡这么多年的偏爱,树立了他在段家独一无二的地位。
他转过身,那个沉稳的样子,不是风华绝代的大娘娘,而是金口玉牙的太子爷:“要吵滚出去吵,别在我爸床前表演,”他越过众人问老管家,“我爸走前留没留话?”
“有,”老管家说,“老爷子要回西山,回佛室,回金床。”
佛室是徐爱音的屋子,金床是她死前睡的床,应笑侬说不清这一霎的感受,只吐出两个字:“回家。”
“家”,他终于能平静地把那个园子叫家,那里埋着他的母亲,也会埋下他的父亲,还有他这么多年的怨恨和叛逆。
段家人张罗送段有锡的遗体回爱音园,匡正没和大部队一起走,尽管刚才段老爷子床前已经乱成那样,他仍然不放弃,留下来和律师仔细过了一遍遗嘱要点,试图最大限度地维护段家的统一,保障应笑侬的利益。
开车回西山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半,天光早早地在背后亮起,照着车前蜿蜒的山路。匡正往前开,心却远远地落在后头,想着宝绽,想他是不是受了文咎也的委屈,想他是不是也正这样灼热地想着自己。
拐过一道s弯,眼前似乎闪了一下,接着砰地一响,风挡玻璃大面积皲裂,车子随之失控打转,猛地撞向山路外侧的隔离带。
一切发生在几秒间,对匡正来说却漫长得骇人,他亲眼看着山壁拍来又远离,云和灰岩交替,他死死踩住刹车,直到轰隆隆的引擎哑火,窗外是杂树丛生的山渊。
“呼……呼……”耳边是自己急促的喘息,握着方向盘的两臂绷得僵硬,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视线慢慢聚焦在风挡玻璃上,右侧靠上的位置有一个小洞,规则的边缘,速度应该很快,像是……
他出了一身冷汗,是子弹。
匡正难以置信,下意识转过头,下一秒,就在副驾驶的真皮靠背上看到一个小洞,他试着抠了抠,抠出一枚发烫的金属。
他迅速握紧手掌,是段汝汀。
“碍眼”,她说过不止一次。匡正控制不住从心底升起一股恐惧,生命受到威胁,没人能不忌惮,市值数百亿的集团公司,她为此杀一两个人,算不上什么。
匡正揩了把汗,子弹射在副驾驶上,这是她的一个警告。
拿起手机,他第一个拨出去的号码不是警察,不是父母,而是宝绽,铃声一遍又一遍重复,直到一个哝哝的声音响起:“唔,哥……”
匡正的心瞬间安定,寒意退去,泛起一丝暖。
“哥?”宝绽没听到他的声音,揉着眼睛坐起来。
匡正好久才说话:“宝儿。”
“哥你没事吧?”
“没事,”匡正捏着手里那枚子弹,“想你了。”
“不对,”宝绽太了解他,“你声音不对。”
匡正呼出一口气,让自己放松:“做了个噩梦。”
“哦,”宝绽这才信了,抱着手机重新躺下,“你什么时候回来,”他两腿夹着被子,小声说,“我不想一个人睡。”
按匡正过去的性格,至少要冲到西山向段汝汀兴师问罪,但现在他有宝绽,有了家,不能玩命了:“今天就回,”他温柔地说,“陪你睡。”
“真的?”宝绽高兴坏了,“我下午在君悦有个会,节目组全员都到,不能偷跑,你要是早到家了,冰箱里有拆骨肉!”
“好,”匡正对着话筒啵了一下,“晚上见。”
宝绽那边啵回来,匡正等他挂了才结束通话,想了想,给应笑侬打过去。
应笑侬压根没睡,一秒接通:“匡哥。”
“小侬,”匡正有些难开口,“之后的事……”
“之后的事,”应笑侬抢先说,“不麻烦你了。”
匡正一愣。
“老头子不在了,我这时候太强势,就怕刺激到老二和少壮派,”应笑侬一夜没睡,一直在权衡利弊,“遭殃的是段家。”
所有人都在争财产的时候,他仍能以家族和集团的利益为重,匡正很佩服:“你不争,三房四房也会争。”
“三房四房不是老二的对手,”应笑侬想得很明白,“再说,还有元老们,一统江山不成,最后无非是划江而治,各房妥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