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这样,西里斯愣了愣,倒是宽慰了哈利几句,不外是邓布利多信任斯内普,不会把食死徒放在霍格沃兹云云。
不过玛西娅娜开了口,西里斯也就想起了她来,“说起来,你最近还好吧?我看了《预言家日报》……不用理会那个记者,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赫敏急急地说:“我们都知道斯基特说的话没有一个字是可信的,我找了些资料,我们都知道你当年是怎么回事了。”
哈利和罗恩连忙点头。
西里斯倒是不知道旧事,赫敏三言两语地给他说了一遍。西里斯听完笑了一声,伸出手在她肩膀上拍了一记,“好姑娘,干得漂亮。就算你是有意干掉了提多斯·罗尔,我也要说一句杀得好。”
玛西娅娜飞快地看了三个学生一眼,摇摇头,“我那么做是不对的。”
“为什么?”哈利出言打断了她,这个一贯有些内向的少年顽固地盯着她,“我是说……为自己的家人报仇有什么不对吗?”
玛西娅娜看着他与父亲越发相似的脸和一双熟悉的碧绿眸子,一时怔了。
是了,他十四岁快满十五岁了,也到了那少年意气的年纪了。
“我不能作为一个傲罗这么做。一个傲罗的工作是缉捕疑犯归案,我没有处决他的权力。”她只是这么说。
“这就是你辞职的原因吗?”赫敏犹疑着问,“他们说你是历史上最年轻通过资格考核的傲罗,你一定很喜欢那份工作吧……”
玛西娅娜低下头,避过了小女巫的眼睛,“对。正如西里斯所言,在我入职前几年,克劳奇做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时,很多人未经审判就被投入了阿兹卡班,而且傲罗是有权杀人的。想想看,只要说怀疑你是食死徒,傲罗可以马上把你扔给摄魂怪或是杀死,不必给出证据,不必负任何责任。那时候,实话说,英国普通巫师惧怕傲罗也只比惧怕食死徒轻一线罢了……”
她顿了一顿,接着说:“后来出了一件事,一个傲罗误杀了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仅仅是因为他贪好玩带了个面具……那孩子是个哑炮,连手里的魔杖都是假的。这件事情激起了公愤,后来克劳奇又名声扫地,傲罗的权力才重新被限制。当本来应该保护民众的武力被用来达成自己的政治目的,迫害可能无辜的人,或是……或是用来报私仇……”
玛西娅娜的手指按上额角,“这时正义和邪恶之间的界限就模糊了。这条界线比你想象中脆弱,一旦践踏,一旦傲罗丧失了民众的信任,想想看吧……当冒着生命危险工作,本该是被爱戴的傲罗被怀疑、被恐惧、甚至被憎恨……这种伤害是要很多年才能恢复的。我后来才明白,正义不仅仅是与邪恶战斗,更是知道何时收起杀伐的刀刃。”
罗恩脸上露出明明白白的茫然,哈利似懂非懂,赫敏倒是若有所思。西里斯则是和她一样低下头沉默了。
“至于说报仇——报仇听起来很勇敢,很正义。”玛西娅娜自嘲地一笑,“但是邓布利多校长曾和我说过一句话——那时我和你一般大哈利——无论是为了什么,杀戮本身并无荣耀。”她低头看自己的双手,那双十指修长的手,虎口,手掌,指节处都有厚厚的茧子,低声说,“有人和我说过,‘复仇是唯一的正义’,然而真的是这样吗?说到底,复仇不过是为了满足我自己的私欲,又有何正义可言呢?”
“有时候我们别无选择。”西里斯忽然开口,“为了保护更多无辜的人。”
“对。”玛西娅娜回答。她抬起头看向少年少女纯真的脸庞,温柔而哀伤地一笑,“有时候我们不得不战斗,但是你们……你们像现在这样就很好。”
“我不怕。”哈利脱口而出,“我也会战斗的。”
西里斯和玛西娅娜都微微笑了,但他们的笑容里有一种淡淡的距离感,连西里斯都没有鼓励哈利或是赞扬他的勇气。
“这不是你现在要担心的事情,”他说,“你好好比赛,你们好好念书。”
玛西娅娜也温和地道,“有我们在,一时还轮不到你们。”
赫敏发现这一刻两个成年巫师脸上的表情很是相似,他们的眼睛里有一种深不见底的东西。她隐隐觉出,那是曾经的战争,生死和鲜血在他们灵魂上留下的刻印,而这种刻印正是这二人千方百计想要保护他们远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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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笔力弱了,可是写这部分的时候正好想到美国不久前的乱象——不必我赘言,大家都知道是什么——算是有感而发。玛莎的整个案子其实都有点这种讨论的意味——傲罗的权力边界在哪里?应该如何惩处越界的傲罗?严格来说,她其实是有罪的,it may not be a sin, but it is a crime。她逃脱了牢狱之灾,但她所做的事情程序上来说就是不对,所以她理应付出代价。
2. 西里斯的刻印——在某种角度上说,西里斯和卢平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他们的行为和价值观不可避免地受到了第一次巫师战争的影响,这就是我所说的刻印。举个栗子。原文里,抓到虫尾巴的时候,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把他交给傲罗’,而是‘我们杀了他’——这点看着不起眼,但我们代入进去想想,你的第一反应真的会是手刃一个在你面前痛哭流涕求饶的人吗?别说是你从前的好友,就算是个陌生人,你真的能做到吗?西里斯和卢平年仅十八岁就加入了凤凰社,我们高中毕业连专业都还没想好的年纪,他们看着一个个战友倒下,失去最好的朋友,杀人,也可能被杀,想想其实是非常惨酷的。这点罗琳写得很微妙但很细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