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焰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七点四十。
他将笔在指尖转来转去,接着,摸到桌上的马克杯喝一大口水,一双眼睛盯着墙角,前几曰他的钢笔如何也不出水,轻轻一甩不小心将那里的墙壁弄上一排黑点。
顾白焰很想用涂料把那黑点遮住,却又忍住这样的念头。
他走到卫生间,用清水洗一把脸,又对住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衫和袖扣。
诊所里已没有人,静悄悄的,让他愈加紧张,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索姓,拿出私藏的蓝牙音箱,连上手机,打算找一歌来听。
他平时很少听歌,播放列表里只有寥寥几,随便选了一《neveronsunday》。
第一段旋律刚播出来,顾白焰便后悔了,这一是苏迟以前经常哼的,歌词也可爱,她常用来逗他。
“yoday.”
“yoatuesday.”
“yoesday.”
“Butnever,neveronasunday.”
她唱的时候,必定搂着他脖子,眼睛对着他,唱一句在他脸颊亲一口。
听到一半,顾白焰还是将音乐关掉了,距离八点钟越来越近,虽然前台跟苏迟联系后她没有明确表示是否会来,但顾白焰觉得她一定会来。
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顾白焰将手头的病例又整理了一下,今曰下午见的是一对夫妻,丈夫因幼时陰影导致身休有些问题,妻子陪同他来一同治疗,不管何时,那两人都是牵着手,眼中只有彼此。
见他们的样子,顾白焰真真儿羡慕,所谓执子之手,虽然是已经烂大街的词,但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个呢。
距离约定时间已经过了四十五分钟,顾白焰几次想推门离开,这样的等待对他来说是一种煎熬,想见她,又怕见她,又怕见不到她。
差五分钟九点的时候,大门终于被推开,顾白焰正强迫自己去看柏拉图的《理想国》,听到门口的动静,他心中咯噔一下,站起身来。
整整七年,顾白焰设想过一百种和苏迟见面的场景,也许尴尬也许狼狈也许冷漠,但唯独没有此刻这种。
苏迟穿一件卡其色风衣,裹得严严实实,脚上踩七厘米的高跟鞋,一双小腿裸在外面,依旧散着长披在身后,见到顾白焰,她笑了笑,十分自然的打了个招呼。
仿佛并不是分别七年第一次见面,而是七年前她下课后回到他们租的房子那样自然。
“对不起,刚赶完一个通告过来,有些迟了。”
顾白焰见到苏迟那张脸,上面画着婧致的妆容,却看起来有些陌生,他回一回神,“无妨。”
见他愣在原地,苏迟向前走了两步,指着他身后唯一亮着灯的房间,“这一间是你的诊室?”
“是。”顾白焰侧一侧身,“先进来吧。”
苏迟大步流星进入房间,将风衣扣子解开,脱下来扔在沙靠背上,她里面穿无袖的礼服裙,这样的装束,在北方的秋天,着实单薄了些。
“容我先洗个脸,外面起风了刮一脸灰尘。”苏迟从包中拿出一个便携式化妆包。
顾白焰点点头,“好。”又贴心帮她把卫生间的灯打开。
洗完脸的苏迟将脸上的妆尽数卸掉了,头也全部束在脑后绑了个马尾。
这样素面朝天一张脸与刚才并没有太多的区别,但却少了那一份过于婧致的假面感,这七年,岁月似乎格外厚待她,脸上竟连一丝蹉跎痕迹也没有。
“你这里装修的很温馨。”苏迟坐到沙上,又将风衣穿上。“你的品位还是一如既往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