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媞嘁了声,不是很想知道的样子,随口道,“什么秘密。”
但是耳朵竖的很灵。
本能觉得,和郁辞有关系。
只见洛阳小声凑过来道,“殿下把东宫姬妾都悄悄遣散了,现在就剩太子妃一个了。”
云媞啊了一声,木然地问,“为什么?”
洛阳目光一言难尽地望向她,“当然是为了太子妃,殿下对您多好呀。”
云媞有些恍神地眨了眨眼,洛阳继续道, “殿下如今要事缠身,据我所知,估计朝堂要变天了。等得空了,自会来颦泠轩了。”
在洛阳说过朝堂似要变天之后,天听频收急报。边境三方遭侵,桑邶与其他两国联合,同攻大郢。
在将近半月未见殿下之后,云媞在谪院撑着下巴静音抄经时,郁辞得空去了趟颦泠轩。
他在窗台看着她在灯下安静地写字,仍有不实之感。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置身梦境,还是来生,亦或是前世。
那一次,抚远将军所领不朽大军在朝,大郢长宁年间,盛世安康。平阳郡主将门之女,是难得朝代女将。
在大郢派兵,太子亲征率军前往边境退敌后,商相持淮王谋逆。平阳郡主所率羽林军队身为坚实的后援军,在皇城延迟出征。
也就是在此期间,淮王同皇城属军谋逆。平阳郡主力保宫城,退败逆反侵军。属军兵力强盛,淮王背水一战,毫无退路。
退败侵军损耗巨大,羽林军伤亡惨重,最终留下不足一成。
大郢外侵国土,内却有逆贼谋反。
然疆域辽阔的强国,并不是那么好啃的。况云氏军将主帅,其九死之心领兵之魂,非奸佞难破。
皇城已保,边境侵退。
而平阳郡主身死宫城。
最终,她眼底唯有安静,有见到她心念之人时动漾的安心,还有最深的心疼。
心疼她到底还是食言了,最终的结果,竟还是平阳先离开了纳兰。
心疼她自己最后也没来得及告诉他,她若先离开,他应该该怎么办。
母亲故去,她长大方才懂得父亲当年写给陛下那句话。堂堂抚远将军,沙场刀光剑影不能令他皱一下眉头,可在攻无不克的战甲后,却也会脆弱到泪满襟衫。
眼底如影的画面散去,视线里,还是月下懒散撑着下巴抄经的少女。侧脸白皙,灯色柔和地勾勒,那般真实,可又仿佛只是他梦里一次又一次挥之不去的场景。
郁辞站在那里,竟不敢上前一步,他怕他往前一步,眼前的景象就会消失,会打碎。
他记起一切又接受今生的时候,不知道自己是何心境,只觉得很不真实。在得知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在他掌控之内时,有害怕,有恍然。
他自己也这些天提前筹谋的一切,到底有没有用。他反复将自己困在缠身的朝务,不愿去面对心底刻了一世的沉痛。
挚爱之失,实是世间惨凄。所谓半死清霜,当是心死身倦,此后人生,唯有冬之清霜,再无春阳。
云媞抄的手有些酸,放下笔活动了一下筋骨,扭了扭脖子。
她这一活动,在看到窗台身影的时候,险些真扭了脖子。闷声不吭的,吓唬人呢。
云媞起身看着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他站了多久也不清楚,来了又不和她说话。
郁辞见她发现自己,目色变幻,仍然看着她。云媞和他静静的对视片刻,局促了一会儿,鼓了鼓气走过去。
她清清嗓子,隔着一窗看向他道,“殿下有事吗。”
眼前之人眉眼生动,目光触及,他视线凝着,深邃幽暗。云媞不见他回话,只见他抬手,慢慢地碰了碰她眉眼,手掌在眼前盖住了所有的光线,眼睫轻轻扫过掌心,传至心口。
云媞愣了愣,“殿下......”
“黛黛。”他嗓音轻哑,隐约微颤。
云媞从没听过他这样的语气,喊她的时候,喟叹伤心,好像这两个字费尽了他全部气力。
“黛黛......”
指腹划过她侧脸,云媞有些出神地应了一声。
郁辞听到了。
他喊黛黛,是有回应的。
他的眼神,嗓音,神情,都让人有些心疼地喘不上气。云媞原本想见到他说的很多话,一下子全都忘记了。
他倾靠过来,她原还以为他要亲她......
然而他只是抵在了她颈肩,郁辞一只手抚在她后颈,额头抵在她侧颈处。云媞站着不敢动,许久之后,似感到锁骨处的衣襟有些湿润。
殿下......哭了?
云媞惶措地捏了捏衣袖,抬手搂住他的肩。
两个人就这么站着,不知道站了多久,云媞只觉得身子都僵了。
最后回到了殿内,郁辞抱着人还是有些恍惚。目光片刻不离地看着她,云媞躲都躲不开,浑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