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冷静不下来,满肚子慌乱,急急忙忙地找话题,想要压下自己的不正常:“你、你怎么在这?”
棠折之:“闲来无事,过来走走。”
他见她在不自觉的发抖,想来她也不知道明皎对她存了这些龌龊心思的——这实在是太震撼了。她难以接受。
棠折之负起手:“你可要回去?我送你罢。”
棠鹊茫茫然点头,呆滞地跟在他身边。
穿过这段木廊,走上石子小路,月色撒在她身上,照出她的苍白。
然而进了弟子园,她身子又晃了晃,脊骨被猛地一戳——小花园中有人在说话,是那吴师妹在同人嚼舌根。
“那棠鹊都还在明皎真人那里呢,瞧瞧,这都什么时辰了。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嗤。”
另一个笑着说:“天天往明皎真人那里跑,谁看不出她心思呀。”
“可不是嘛,嘴里说着什么尊师重道,实际上天天给明皎真人撒娇卖痴,谁会对自己师尊这样?”
“她不是很通透聪慧,觉得自己看透一切了吗?怎么不多看看她自己。这般对待自己师尊,可当真是……”
吴师妹想了半天,说出一个词:“恶心。”
啾啾教孤灯阿拉伯数字,都会被觉得胆大狂妄,更何况师徒人伦、天理纲常,这简直叫大逆不道!
说出来都觉得脏。
两个人对视一眼,撇撇嘴。
刚要继续说下去,却听见有人沉声道:“说什么呢。”
小丫头们一惊,怔怔抬起头,立刻瞧见棠师兄站在假山石边,眉头微皱,严厉地瞧着她们。
棠鹊站在他身边,攥紧了拳头。
早不说,晚不说,偏偏是这时候说。偏偏在发生了这种事之后说,光是落到她耳朵里,就让她血液逆流,心惊肉跳。
两位师妹红了脸,结结巴巴支吾几声,脚底抹油跑了。
从棠鹊身边擦身而过时,棠鹊看见那吴师妹眼底的笔鄙夷,还有嫉妒。
她的脊骨更加痛,像是有一把小刀在那里划动,她又开始颤抖。
棠鹊懂吴师妹那种嫉妒。在她努力修炼以前,吴师妹一直是同年入门的女弟子中修炼最快的,可未曾想到,棠鹊奋发图强之后,仅仅花了一年三个月,就升上了金丹期。
这就是天赋。这世界从来没有公道可言。
可就因为嫉妒,就因为嫉妒,就如此中伤别人……
她颤抖得更加厉害。
“没事吧?”棠折之问了一声,道,“我会向她们师尊禀明此事……”
“不、不用了!”棠鹊急忙打断他,低下头,背后冷汗被风一吹,凉到了心里。
她并未做错什么,她当真只是,把把师尊当成长辈,对他多亲近撒娇了一些——
可她,又觉得心里乱糟糟的,仿佛有些心虚,让她想哭。
棠折之默了默。
虽说他如今已经不再是她的兄长,可她到底当了他那么多年的妹妹,说没有感情是假的。
他多劝了一句:“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可日后你与师尊相处时,还是多些界线为好,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确实不叫话。”
棠折之拧了拧眉,见她脸色惨白,又缓和了语气:“……至少不必叫人说闲话。”
少女抠着指甲,无声地摇头,有些想哭,还有些自暴自弃的狂乱。
想要就这样告诉棠折之,顺尊是我唯一的家人了,我只能与他亲近。我还能怎样。
“……”
棠折之又道:“对了,明日比试,爹娘也会来看。”
清元秘境开启前的最后一场比试,一向是极其热闹的,地界中所有散修、隐士,都会上藏雀山看看热闹。
棠鹊脑袋似乎醒了一下。
棠折之只是想让她定定神,从明皎那里走出来,明日不受影响。
棠鹊却在转身回去时,心脏莫名的发抖,一想到明日爹娘回来看他们打擂台,浑浑噩噩间便多了种莫名的,快意。
她心乱如麻,根本来不及思索,只知道带着炫耀和报复。
——她站在擂台上。她战胜了对手。
只有她。
只有她这个女儿。
这日她破天荒睡了一觉,睡得却不太安稳,一会儿梦到明皎,一会儿梦到棠折之,最后,还梦到了她曾经的妹妹——棠鸠。
啾啾时常会定定瞧着她。
在书院,啾啾磕磕巴巴背不出来“绸缪束薪,三星在天”,她却能将《诗经》倒背如流时,啾啾便会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