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孟江南摇了摇头,惭愧道:“我没事,继续走吧,我不会再像方才这般耽误时间的。”
她是来帮忙的,不是来添乱的,她必须往前走。
她本以为嫁了他人便不会再受赵家的噩梦缠绕,可赵家却还是缠了过来,令她根本无法完全逃开。
既逃不开,那便是终究都要面对,或早或晚罢了。
且她如今不再是独自一人,嘉安就在她身旁,她无须再害怕。
向漠北原已心有决定让向寻送她回向家,可此刻看着她并无退避打算的毅然模样,终是没有再开这个口,而是握牢她的手,道:“我会握牢你的手,无须担心。”
孟江南痴痴地看着神色淡漠偏又温柔的他,尔后别过头来,用力点了点头,同时也握紧了他的手。
就当她贪心这最后一回吧。
她如今是将她藏在心中最深处更是打算永远藏着的秘密剖出来放到了众人眼前,今次事情之后,向家怕再不是她能久留的地方了。
届时,她会再见不到冷漠又温柔、脾性怪异的嘉安了。
在向漠北低头看向孟江南与他紧紧交握着的手时,只听孟江南又对孙晓道:“汪知府这般晚还来赵府做什么?是不是……为了今日被带进府中那人的事情?”
“如我等这般奴人是没有资格知晓这府中事的,这府邸里光明正大进来的人没几个,其余法子进来的,是不会让我等知道的。”孙晓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赵府今日究竟有没有带过谁人进来,他并不知道,不过,“汪知府确是在府中,就在镜苑内。”
本与此事八竿子打不着像极了是来凑热闹的楼明澈此刻漫不经心地插了一句嘴:“喲,那岂不是说我们这般走过去极有可能会与那狗官碰个正着?”
他人:“……”
能如此堂而皇之地将一方知府称为“狗官”的,这天下间怕是除了这位特立独行的楼先生再无第二人了。
只听他又道:“若是碰上了那狗官,是打还是不打?”
旁人再次无言以对时,只见他们此刻正身处的两侧怪石嶙峋的通幽曲径前方有风灯出现。
显然是有人过来了,细听脚步声,只有一人。
此处唯此一条小径,再无他路,他们与对方碰上是必然之事。
孙晓走在最前方,虽说他做好了生死一搏的决心,却也难免不安,是以在看到前方出现的风灯时他停了下来。
他这一停,走在他后边的向漠北等人自然也就停了下来。
不过,却无人催他既走,只是卫西从后走到了最前头来而已。
对面的人愈来愈近。
离得近了,他们也就瞧见了对方的容貌。
微胖身材,不惑年纪,下巴蓄一小撮胡子,一双小眼细又短,不是知府汪齐成还能是谁?
他独自一人,手持风灯,低着头,脚步匆匆,一对稀疏的眉毛因为紧皱的眉心几乎拧到了一起,一脸担忧之色,显然是在忧虑烦心,以致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前边有人。
或是说,他根本没有想到这通往镜苑的路上竟还会有他人。
毕竟,没有赵言新的许可,任何人都不得擅自靠近镜苑,便是与赵言新同乘一舟的他都不能轻易入内,否则……以赵言新那性子,用“死无葬身之地”来形容后果都不足为过。
今夜若非赵言新不愿离开镜苑,他也没有机会进得去。
因此待得走到了向漠北等人跟前,他才发现这条曲径上除了他竟还有他人,这才抬起头来。
他还未看清对面究竟是何人,便先听得楼明澈笑道:“啧啧,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不就是那汪汪狗官?”
汪知府乍听有人竟敢胆大包天明着骂他,登时火冒三丈,正要将这无礼狂徒揪过来看个究竟,看看这赵府里竟是谁人吃了熊心豹子胆。
然当他就着风灯瞧请对方的容貌时,顿时一股寒意自他脚底直冲脑门,惊慌失措之余险些摔了手里的风灯。
他睁大着眼惶恐地看着向漠北,若非有在官场上摸爬滚打的一番练就让他这会儿尚能保持一丝冷静,他怕是这会儿就已经给向漠北跪下了。
虽然他无法确认眼前的向漠北就是宣亲王府里那个尊贵无比的小郡王,也打听不到任何与其有关的消息,以及给那位“大人”的去信也还未收到回函,可他始终觉得这个向漠北就是那个谁也惹不起的小郡王。
若非如此,向家那次在府衙“大闹”了一场后他绝不会就此放过向家,更不会为此而让赵言新整垮了孟家的生意,谁教孟家险些害了他,害他得罪了小郡王,好在的是这小郡王事后并没有找他问罪,否则他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但此刻,向漠北就出现在他面前,这如何不令他惊惶?
况且眼下他足以肯定,这个说来让人不齿的兽医向漠北,真真就是那宣小郡王!
他既与宋豫书交情甚好,宋豫书的侍从不可能不去找他,将宋豫书失踪一事相告,而他一旦知晓宋豫书失踪,必不会袖手旁观,定是要出手相助的。
由此可见,他定是宣小郡王无疑。
而他此时出现在赵府里,是——知晓了宋豫书失踪一事乃赵家所为!?
赵言新说了此事做得天衣无缝,他也清楚赵言新办事向来滴水不漏,即便他是小郡王,可这儿不是京城,他绝不可能查到蛛丝马迹,那他究竟是如何在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内就知道了这事!?
那关于他与赵家还有那位“大人”的事情,他又知道了多少!?
不对,小郡王他只是来到赵府而已,并不表示他是为了宋豫书的事情而已,他怎么可能
不待汪齐成心下道完自我宽慰的话,卫西便已忍不住揪住了他的衣襟,怒目质问:“我家公子是不是被你和姓赵的何某掳了!?是不是就将他藏在了这路径尽头的镜苑里!?”
汪齐成心中大骇,面上却仍努力维持着冷静,推不开卫西的手他便也不坚持,而是反声也质问卫西道:“无礼之徒!说话做事要有凭有据,你如此来指证本官,证据何在!?”
汪齐成虽然惊骇至心乱如麻,可他理智仍在,并非穷途末路的绝望之人,除非有真凭实据。
但观他言行,可见他们想要拿到他所说的“证据”是绝无可能的。
卫西面色骤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