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月亮主动坠入湖中,也像艳红的梅花花瓣,忽然掉在了纯白的冰雪之上。
容虞吻完,沈映唇角的笑意又深了些许,说:“好。”
容虞上了马车,车帘被放下,她什么东西也没带,就只着一身沈映给她的衣服。
马车晃晃悠悠的离开,马蹄哒哒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明显,容虞挑开帷裳,看见道路两旁种了成排的梨树。
这些梨树无一不树干粗壮,不知在这里长了多少年,好似连枝丫都带着古老的味道,此时正值夏季,树叶苍翠欲滴,枝丫上挂着硕大饱满的青梨,果实压弯了枝干,倘若站在树下,手一伸就能够到那清甜的果子。
这条路上寂静无比,来往的人并不多,许多青梨没有人采摘掉在了地上,将来化为尘土,又归于原始。
春天的时候,这两边的梨树会开满莹白的花朵,春风吹拂过来的时候,细小的花瓣像雪一样簌簌飘落,行人走过去,会被轻盈的花朵落了满肩。
容虞看了半晌,然后放下帷裳,垂下了眼眸。
车夫没有把容虞直接放在小巷中,而是在杏林街的尽头直接停了下来,是容虞要求的。
杏林街比之南苑门口的那条街要喧闹的多,容虞从马车上下来,脸上围了层面纱,然后低下头,离开了这里。
她总是这副样子的,低下头,没什么存在感,眼睫半阖着,没有情绪,阴沉又木讷。
路过杏林街的一家客栈门口时,容虞朝那边的墙边看了看,当初她放下的那条孱弱的小狗此时已经不在这里,客栈门口人来人往,狗是个看家护院的好选择,极有可能是已经被人捡走了。
容虞收回目光,加快了脚步,朝那个小巷子里走去。
小巷子狭窄又肮脏,下了场雨又出了太阳这么一晒,那股腐臭味便更加的明显了。
这里没住几个年轻人,大多都是老人和小孩,即便有些中年人,也都是至今娶不到媳妇的老鳏夫,整日酗酒无所事事,容虞待在房里都能听见那些男人对家里的父亲或者母亲颐指气使的声音。
仔细算来容环应该是明天就出嫁了,此时郡王府又是怎样一副光景呢。
大约是张灯结彩,一派喜庆吧。
可想到这里,容虞眼底的光居然亮了些,好像并没有因为这个而感到难过。
她停在自己的小屋前,打开门,然后走了进去,房里的摆设和以前有些许不一样,许多家具也都被换了新的,一眼看过去虽然好像不比之前的好多少,但是若是仔细看,还是能发现些许不同。
分明都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屋子,但眼前和之前得寒酸比起来,要显得正常多了。
容虞不喜欢沈映不经过自己允许管她的事情,哪怕沈映仅仅只是稍微提高了一下她的生活条件,她也不喜欢。
所以见到房里的改变时,她非但没有觉得高兴,反倒有一阵不快。
她不能让沈映过多的参与她的事情。
容虞取下脸上的面纱随手放在桌上,忽然一阵风吹过来,面纱被扬起了一些。
容虞动作一顿,门被她随手关了,可风是从哪里吹过来的?
容虞抬眼,看向了那扇被打开的窗户。
房里很寂静,静的可以听见风吹拂过树叶的声音。
容虞收回自己放面纱的手,然后悄然走到门边,伸手取下了自己发上的一个簪子。
簪子有约莫有五六寸长,簪尾尖锐,足以刺穿一个人的脖颈。
这时,房里忽然传来一声低笑。
是个男人的。
顾岑从帘子里走出来,看着现在门边的容虞,上下审视了一眼,唇角微微勾着,道:“郡王府的九姑娘?”
他身上没穿锦衣卫的官服,只着一身黑色的便装,身材高大,面容俊美,唇角勾起来的时候透着股邪气,面无表情的时候又显得凶恶又不近人情。
容虞看着顾岑,然后又重新将簪子戴在了自己的发上,似乎对他的出现有些意外。
“顾大人?”
顾岑道:“九姑娘警惕性不错,一个王府里的姑娘能做到如此,属实是令顾某佩服啊。”
容虞道:“顾大人能抛下职务潜到这来,也属实令小女佩服。”
顾岑被挑起了兴趣,他挑眉道:“你看见我居然不害怕吗?”
容虞没回答这个,反倒道:“顾大人过来,莫不是因为小女又犯什么事了?”
顾岑轻笑了一下,然后慢悠悠的绕着容虞走了一圈,最后在容虞身后停下来。
他站的那处恰巧是那天刘鼎死的地方。
他忽然转过身来看着容虞,原本带着戏谑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起来,那双眼睛里夹杂着冷漠,他微微弯腰,在容虞耳边低声开口,语调沉冷:
“犯了什么事?”
“九姑娘你杀了人,还当真以为能瞒天过海么?”
第二十五章 (已修) “那个男人是谁?……
他比容虞高出半个头来, 两人挨得极近,顾岑低头看着容虞,细细的观察着她的表情。
容虞十分坦然, 她抬了抬蝶翼般的长睫, 看向了顾岑,那双潋滟的眸子里仿佛带了水光。
“顾大人在说什么?”
顾岑不语, 静静的审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