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实话, 打从大阿哥封了郡王那天起, 就再也没人敢在他面前掉过脸了, 哪怕是太子跟他暗地里不对付,可当着面, 明面上, 依然是和和气气兄友弟恭的。
至于底下那几个弟弟, 那就更不用多说了, 都差着岁数呢,平常连面都见不着,即便见着了, 也都安分的很,没几个敢在他面前闹腾的。
因而胤褆这会儿看着大格格只弯弯膝盖连礼都没行全就气极告退的样子, 还真有些陌生, 以至于等人都走了他才反应过来, 合着自己这是被甩了脸子?
屋里伺候的几个太监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这个时候惹恼了郡王爷,他们跟着伺候的时间长, 知道胤褆的性子, 就没听说过这位爷脾气好。
果然,一群人低着头趴在地上, 就听着高处传来胤褆压着火气呵斥道:“今天的事,要是敢传出去半个字,我要你们的命!还不快滚出去!”
说着嘴里还冷哼了一声,话语刻薄道:“顺便去好好问问阮氏, 她平日就是这么照管几位格格的?要她有什么用。”
这话胤褆说的很不客气,一点也没把阮氏放在心里,只当她是嬷嬷奶娘一流的下人看待。
可阮氏心里,人家也委屈啊。
大格格这样的性子,还不是您自己把她宠成这样天上有地下无的,她不过只是一个妾室,哪里敢像郡王爷说的那样管教人。要是真管起来,只怕那第一个上前处置她的,就是直郡王了吧。
况且大格格生来要强性子倔,从来就没让她插手过身边的事,这一趟出门,府里头上上下下更是只听她的命令,让自己管?管什么?管吃喝还是管衣服?
阮氏用手揪着帕子,极细微的叹了口气,随即就谦卑的冲来传话的太监笑笑,说道:“请公公回爷话,就说奴才领训。”王府里就没一个她能得罪的起的人,王爷责骂就让他骂,看在照顾几位小格格的份上,看在她伺候大福晋的份上,命总还是能保住的,奴才就奴才吧。
直郡王的帐篷前头,就是太子爷的那一个黄顶子大帐篷,从距离上来看,他们俩离的可不算远。
因为长期不对付的缘故,早就有机灵的借着这么一点儿半点儿的动向,猜到了不对劲,悄悄就上前卖好,把这事儿告诉了太子身边伺候的总管太监崔宝柱去。
嘿,事儿来得正好!
崔宝柱一拍大腿有些欣喜,他现在正为直郡王娶妻的事着急呢,得到了小太监的信,急急忙忙戴上帽子就往帐中里走去。
原以为自己这一番禀报,多少能引起太子爷的好奇,可哪想到太子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本书津津有味的看着,连眼皮子也不抬一下,似乎没听见崔玉柱说的话来。
“太子爷。”崔宝柱跪着向前膝行了几步,神情忍不住焦急起来,这眼看着直郡王来势汹汹了,怎么您倒一点都不紧张呢。
紧张?
要不是看崔宝柱打小伺候他的情分上,光崔宝柱他现在敢大着胆子扰乱自己看书,太子就能活活打死他。
“行了行了,我都不着急,你着什么急?”胤礽翻过一页纸,借着烛火继续往下着,似乎是受不了崔宝柱在旁的打扰,一边翻阅一边随口道。
“孤知道你的心事,眼下不是还没定么,你怎么知道是娶妻还是纳妾?等成了亲以后再说吧,出去出去,不要烦了我的兴致。”胤礽像赶苍蝇似的挥手,要不是他身边打小伺候的忠仆越来越少,他也不会多解释一句。
见太子爷都说到了这一步,崔宝柱哪敢继续张口,借着谢恩的机会就往上朝书桌瞄了一眼,想瞧瞧那书上到底写了个什么东西,他弯腰后退那会就在脚底下留意,借着转身的机会下死眼盯了盯书名,自己瞎琢磨起来,这到底看的是什么书呀?
能到热火朝天的节骨眼了,还让太子爷这么镇定下来,绝对是秘藏。
只可惜,他不大认得字,就会最简单的一到十数数,书面上的三个大字愣是一个也认不得,要不是这样,崔宝柱说不准能摸到他主子爷现在脉象来。
胤礽手里捏着的,不是别的闲书,正是二十四史中的新唐书本纪第二卷 ,他才刚翻开第二页,看书卷边的程度,似乎他就只在看着前几页,对后续反而不大关心。
灯焰跳动,光线在来回的摇摆,太子的脸被灯下的阴影遮住了一大半,以至于都看不清他现在看书时的样子。
两位哥哥心底都压着事情,四阿哥自然不会跟十四似的以为就是一场普通的宴席,哪有这么简单的小事。
齐悦可没管这么多,她知道乌伦珠指婚的消息定了之后,整个人都开心的不行,hin快乐了。
早几年陪着四阿哥去庙里拜佛拜多了,一时激动之下反射性就双手合十感谢了佛祖一番,阿弥陀佛,您老人家真管用,下回继续保佑我(划掉)信女哈。
四阿哥看着小格格,只觉得有些牙疼,合着能让你惦记思考的,就是这件事情?
“不然,四哥以为我会怎么样呢。”齐悦鼓着腮帮子瞪他,谁能保证康熙老爷子会不会猪油蒙了心,头脑发热就把人给送过来了,他又不是没干过这种拆人姻缘的缺德事。
在清穿文里的康/师/傅,简直就是堪称搅屎棍一般的存在,所有虐文的走向可都是他老人家一手给推动的,有这个大boss在场,齐悦还真怕自己甜甜蜜蜜的小生活就这么被他给搅和黄了。
一想起这件事,齐悦后背就发凉心里就压着块大石头,里里外外都不舒坦。为了降低存在感,她可好几天都没往外头跑了,生怕就出去一会就给遇见什么不可控的因素来。”
这下好,皇上亲自给她指得婚,跑出去遇见也不怕了,定了婚事要是还敢胡咧咧,不用她出手,康熙就能先要了这个勾引两儿子的人一条命。
齐悦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打定主意,趁着天气好就要出去跑上几圈。
要没记错的话,驻扎的营地离上回四阿哥带她去的那片湖泊还算近,有时间呀,她还是得带人重回旧地体验一番,再去回忆回忆两人当初见面时的场景,继续加深加深感情。
那片湖泊还跟她同名呢。
只可惜齐悦原本想着两人一起的美好愿望,到底还是被皇上给搅黄了,皇上叫着几个儿子们参宴陪酒顺带炫耀一波,愣是好几天了都不放人走。听说只等着后天外旗宴会完毕,送走了前来觐见朝拜的几位蒙古亲王郡王之后,才能有时间闲下来。
那哪成啊?
齐悦当即就不乐意了,拢共出来才几天,为着等人就要浪费个几天,多不值得。齐悦干脆呀就把她四哥一个人给撇下了,咳咳,她还是民主的,家庭投票三比一来着,四阿哥完败。
齐悦悠悠然带着闺女和儿子,另外还有一班侍卫跟着叫上,准备齐全了才开始去外面野炊春游。
湖泊倒不着急,这玩意又拿不走,有的是时间慢慢看去。
齐悦带着孩子也不敢离驻地太远,就择了湖前面几里地那,选了当场地使用。
“主子,您瞧那!”云雀手指着远处那一片草地,兴奋的朝齐悦说道,她年纪也不大,这会看见了地方忙开口想让齐悦也看一看。
齐悦顺着她的方向望了望,还真是,这地方比前几天散步那儿找的还要好,五颜六色小花盛开在草地上,就像是镶嵌了五颜六色宝石的毛毯似的,颜色绚丽漂亮得不行,上头残留着露珠,在日头照射下闪闪发着光,越看越像珠宝。
齐悦当即就拍板选在这儿了,好地方啊。
她后头还专门带着两张小罗汉榻,就放在马车后边,这会太监们看齐悦定了位置,赶紧着就卸下将两张拼在一起,成了个类似床榻一样的大小来,正正好够她们娘仨在那儿坐着。
又有云莺端上茶果点心放在小矮桌上,齐悦只需带着孩子舒舒服服坐在上头,其余的事儿,身边人早就替她准备好了,不过就是出个张嘴说话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