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朝更迭,随着时间一同轮换。
于是年年月月的秘史随着朝代更迭,昼夜交替,也被文家一代一代藏了起来。
写完后,天子将东西交到文御史手中,缓缓道:“你找个地方藏起来,今日寡人出不去了,屏风后的瓷器你转动它,内有一密道,狭窄逼仄,火把挂于墙上,用火折子点燃方可。你进去以后便是平西河,需要渡水而过,他们不会发现,务必将东西交给... ...”
交给谁?他忽然不知道了。
这么多年,他的多疑早就将身边的亲信,儿子,纷纷疏远了,唯一一个正直的,恐怕现在什么也不知,已经朝着城外去了。
想必,应当会和他差不多的结局。
一时哭哭笑笑,只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顿了半晌,才长吁短叹道:“留你身边,待日后局势稳定,你将其留存告知天下。陶靖此番勾结内臣,獠奴,枉为吾子,若日后他盘踞高位,天下必定苦不堪言,寡人虽非善人,却也算个明君。”
他确实算不上一个好人,但是这些年身在其职,为南明谋算的却一点也不少。
文御史不肯独走,跪于地上苦苦哀求道:“圣人,我带你一起走,不能由着您的尸体就此留在这里,若是独留你一人... ...”
天子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给人一种如释重负之感,只听他劝道:“去吧,去吧。我若不在宫中,便会殃及京都,只盼他们得我的尸首,就此罢休。不要再扰了百姓安宁,我做的孽够多了... ...”
人在死前似乎都会格外认真的审视自己的过错,他亦然。
眼前浮现出年轻时的一幕幕,走马观花一般,好似屏障后的皮 * 影戏,一幕幕演给他看。
顿了片刻,竟有种回光返照的错觉,只听他絮絮叨叨,自言自语道:“成为帝王的第一年,我就南下,先后平定了平北,附东,月車国等地区,叫南明成了一个国境辽阔,地广物博的国家,先后分设兵镇,由不同的经管兵使管理。”
“寡人想,这样天下制衡,皇子间便有忌惮,谁也不敢轻易站队。”
“于是不同兵镇的经管兵使不单掌管军士,手中亦有财政、人口、土地。未曾想,倒是叫他们更便利的盘踞各处,尾大不掉,与各种势力勾结,成了南明的隐忧。”
“... ...”
门外金甲相撞的声音越来越响,文御史颤抖着从地上爬起,将那两封秘密一般的布帛藏进了胸口,贴着皮肤。
他对着面前的男子行大礼,恭敬的如同清晨时的早朝,耳边是各臣子叩拜的声音,高呼:“吾皇万岁... ...”
耳边似乎伴随着悠悠的钟鼓声,一声又一声,悠扬绵长... ...
金甲的声音越来越近。
文御史咬着牙走到了屏风后,找到官窑青瓷瓶,双手把住瓶口,往左一转。
一条黑漆漆的密道出现在他面前,他回首看向后面,旋即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密道再一次被关上。
被桌案抵着的殿门被好几个军士一齐狠狠撞开。
光一下子从外面冲了进来,照亮了昏暗的大殿。
挂满帷幔的立柱,帷幔浮动,华光流影中是一场又一场的屠杀,鲜血如同溅起的水花,顺着高台蜿蜒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