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严半跪在碎石中,身旁有刚赶来和已经受伤的修士。众人聚集在一起,神情严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
前方尘土飞扬,乌云成海。云朵围住修士包围的那人,在那人的头顶形成旋涡状的云海。云海中电闪雷鸣,雷声隆隆,声响近乎贴在耳旁,敲击着众人的心脏。
“是天雷!”
有人指着天空大喊了一句。
“为何会有天雷?!”
话音落下,被压在石碓下的老妇露出一半身子,指着众人前方的莫严,大叫一声:“不要让他死在这里!他是云城的少府君!是天狐!”
天狐这两个字一出,众人皆是大吃一惊。躲在一旁的怀县令听到这里差点没晕过去。
“我的老天爷啊!”
怀县令瘫坐在地,惊慌失措的想着魔修来了也就算了!
怎么天主的后代也在这里!
若是今日这魔修将天主后代杀了,且不论魔修下场如何,就他这小小的望京怕是都不能好,旱魃水祸肯定是少不了!
“快把他带走!”
修士中也有人反应过来这点。等着天雷落下,众人悄悄松了一口气,本以为端肖雪会死在天雷下,不料天雷落下时一个黑色的巨物从一旁快速飞过,直接挡住了天雷,将端肖雪的护住,在他身侧盘旋。
坚硬的黑色鳞片上闪过紫色的光,鳞片厚重,边缘的地方有些灰色的裂痕,瞧着很旧。即将被天雷击中的人因它的庇护毫发无损的看着修士,头顶上的牛角出现了蓝色的浅细裂痕。
周围黑气幻化成无数黑手,在光线不明的地方,黑鳞后的蓝色眼睛亮的惊人。
“且不问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我只想问问,为何我抓走了那白衣郎君端肖雪就会跟过来?”完全没有问过失败的后果,薛离淡然的抬起手臂,飞身坐在泥狮上,临走之前忍不住多问一句。
其实这点郭齐佑也想知道。听薛离问陈生,郭齐佑也扭过头看向陈生。
“那个在牢里,”陈生想了想,“与你因为越人礼争论的白衣郎君就是云城少府君。”
听他如此说,薛离险些没从泥狮上掉下去。而不知是不是为了配合他的心情,此刻空中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须臾间城北落雷不断,声势骇人。
薛离在雷声中打了个抖。觉得这是天主在敲打自己。
云城少府君是云城血统最纯正的天狐。天狐一族没有什么传统的君主世袭制度,身为天主的血脉,他们一向受众人敬爱,基本上没有人会找他们麻烦,就算偶尔遇见一两个不开眼的,也会因冒犯天孙被雷劈死,因此他们完全不担心不修炼的后果,向来很佛系,有几分咸鱼的心态,全族上下都保持着得过且过的念头,很少有人会刻苦修炼,对于权势也没有太多的追求。
毕竟如今的身份已经是高的不能再高,就算成为天狐一族的族长,也不过是终日处理公务,忙碌的很。
因此,嫌弃城主一职麻烦的天狐都拥有不同的逃避技巧,城主一职是能推就推。也因为他们推拒的过分,后来天狐族定下规矩,一百年一换主。每任城主都由血统纯正的天狐担任。
少府君就是下任城主的尊称。
因此……
跟他一起蹲大牢的是云城未来的城主。
薛离想到这里脑子突然转不动了。
陈生瞄了一眼,无情的说:“你得快点走了,否则等一下少府君死了,你就没有饵了。”
表情出现片刻的空白。
薛离的脑子如同生了锈怎么转也转不动。他神情恍惚的说了一句:“与我同牢的那位是少府君?”说到少府君的名字,薛离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他因越人礼与小天孙争执的画面。
他还记得,因小天孙说越人礼是他的道路,他情绪激动的站起来大喊了一句:“你放屁。”——对着天孙如此放肆,还说天孙放屁。
像小天孙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放屁!
而他如今不止说了小天孙放屁,还说……
“当饵???”
断开的线重新连接。
薛离终于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当下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敢相信的重新问了一句。
陈生说:“端肖雪要吃少府君,你利用少府君当饵,可以调走端肖雪。”
薛离:“……”一个真敢吃,一个真敢说。
先让他利用小天孙,把小天孙当做饵食扔在后边钓端肖雪。而后冲到千衫寺,对着千衫寺顶端千山佛所在的塔顶甩一个泥狮过去——
“大可不必,”薛离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压下想要尖叫的念头,诚恳地说:“如此害我!”
绑天孙,毁千衫。
他薛离一个小小的修士何德何能!
这事要是干了,基本上两条路哪边也别想站了。
最倒霉的还是他家宗主。宗主是人在宗门坐,灾从天上来,若是今日他真的这么干了,明日他家宗主就可以带着全门陪他一起上路了。
郭齐佑忍了许久,终是忍不住的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他是云城的少府君的?”
云城的天狐从不轻易入世,也不与任何宗门来往,像少府君身份如此尊贵,平日更是难见。陈生是如何做到认出云城的少府君的?
“有事等下再问,”陈生不容薛离和郭齐佑多说,直接抬手赶走了视死如归、心如死灰的薛离。之后他喊着郭齐佑进入陈府,一边走一边说:“薛离去引端肖雪,蟒铃能缠住端肖雪身边的那物,却也因此分身乏术,顾不得一旁的端肖雪。”
话说着,他们路过院内水缸旁,郭齐佑忍不住好奇,伸长脖子往水缸里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