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绵绵,我头还有点疼。”
抬手不打笑脸人,更不要说这个人还娇滴滴地状若撒娇。
蒋绵绵一下子想到自己家里的那只为了要根骨头能在地上滚上好几圈的大黄狗。
没有人能拒绝狗狗!
叶清添浑身又是一麻,贴紧颅骨的头皮好像被推起来,堆起沙皮狗一样的褶皱。
他像是要被揉化了。
舒服得脊背直哆嗦。
他这一颤实在太明显,蒋绵绵没忍住,笑出声来。
像是石子投湖,涟漪触碰到堤岸的边界,便迅速收敛。
笑声很快又停止。
很明显的拘谨,界限感十足。
“我昨晚被蚊子咬了。”
说完,叶清添就扒开自己的短袖,露出那只裹着薄薄肌肉的胳膊。
皮肉雪白。
乌青突兀。
头上勤勤恳恳的手停下来。
“啊,这只……蚊子……是挺大的。”
舌头打结,像是含着沙子。
叶清添扯下毛巾,快速地瞥了她一眼,那只微翘的海鸥紧紧收敛住翅膀,极力缩小存在感。
看起来很窘迫。
看起来有点可怜。
叶清添忽略掉那点不自在,还是决定扼杀那只小苗,
“我不想谈恋爱,也不想结婚。”
他们还没进行过这么深入的对话,蒋绵绵发懵,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他从没和人这样显露地剖开自己,开口却意外地轻松,“你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很感谢他们,但是我不想。”
别人的父母在家里,他的父母却在教科书里。
最亲切的会面也是翻书的那一刻。
有伟大的父母又如何?留守儿童般地野蛮生长,永远无法兑现却信誓旦旦的承诺,日复一日落空的期盼,让他对婚姻产生了一种深渊般的恐惧。
如果生而不养,何必要生出他?见证他们有多大公无私?有多热爱这个国家?
对得起全世界,却偏偏要辜负他。
凭什么要懂事?凭什么要理解?
没有尝到那一丁点亲情,他不能保证自己能够做好。
那就干脆不要。
话很少,信息量却很大。蒋绵绵却几乎秒懂。
“我跟我外婆也过得很好。”
叶清添怔愣,她用了“也。”
蒋绵绵犹豫了一下,她一向不屑于向别人讲述自己的家庭,她不稀罕那些或同情或嘲笑的问候。
但是,她却莫名地愿意和叶清添讲。
“‘蒋绵绵,父不详,摔个跟头没人帮。’。”
头顶的酥麻再次传来,叶清添却觉得心里一阵酸涩。
这种童谣,稚气又恶毒。
她被从小笑到大。
“我妈妈……”蒋绵绵不知道怎么形容,沉吟一番,“就很‘琼瑶’。我那个父亲‘死’了以后,她就疯了。”
疯的吓人。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老母亲和嗷嗷待哺的女儿。整天披头叁的不是发呆就是闹腾。
“我们家都是些塑料的东西,耐砸又便宜。”
“蒋绵绵。”
叶清添抬手,就很想碰碰她。
宽厚的大手准确无误地覆上那只忙碌的小手。
不带一丝暧昧。
只是单纯的表示,我和你感同身受。
这感觉很奇妙,蒋绵绵难得没有一巴掌把那只爪子拍下去。
以悲衬悲,总会有一个人会产生些许优越。
那点优越很能安慰人。
她本来还想说些至少他很有钱的话。
突然不想讲了。
“吃饭吧。”
“你等会儿干嘛?”
“买菜。”
“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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