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乔双鲤这里的热闹,朴元青周围没有一个人,仿佛一个孤独的旁观者。他向来周身散发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平日里只有封宇舟不顾冷脸,一直粘着他。黄白狸花奶猫总是喜欢自己念念叨叨,即使没有人接话茬,也能营造出一种热闹的气?氛。只是现在黄白狸花奶猫还躺在病床上,朴元青那里就只剩下一抹冷色。
“等下课吧。”
乔双鲤干巴巴道。他和朴元青一直都合不太来,即使经过了?昨天那场并肩作战,也没有丝毫好转。近身格斗课在费城走后暂时换了老师,接手的是个外国人。他体?格高挑却不纤瘦,骨骼上覆盖的全是流畅肌肉线条。及肩黑发仔仔细细整齐梳到脑后,碧色的双眼极为锐利,仿佛鹰隼一般。
只是外教老师眼底常年有深深的黑眼圈,跟成天睡不够似的,配上那惯常暴躁不耐的表情,和身上那套英伦风十足的装束完全不搭。
“吵什么吵,烦死了?。”
他不耐烦道,凌厉目光扫过教室里这群小猫咪,没有半分迟疑直接摘下白手套,扯乱领口。那套精英范十足的服装顿时被穿出了桀骜不驯的落拓感。就听外教老师‘咴儿咴儿’两声,直接变成了?只凶悍的棕色大猫头鹰,棕褐色耳羽支棱着,正是当初把?奶猫们从树上叼下来的罗兰爵士。
一看到这只凶巴巴的大猫头鹰,乔双鲤都有点胆颤。其他奶猫也紧张警惕挤成一团,瞪大眼睛壮胆似的咪呜咪呜的叫。想当初罗兰爵士刚来代课的时候,猫看到鸟总是有点兴奋,谁知道大雕鸮战斗力过硬,把?胆大包天的小猫崽儿们揍地喵喵直叫,一战成名,彻底把?他们给打服了?。
就连一直抵触新老师试图让费城回来的朴元青都被揍没了脾气。从此罗兰老师的近身格斗课一片‘祥和’,再没有刺头,所有同学都乖的跟小猫咪似的,一堂课下来都不敢喵喵叫。
乔双鲤再不敢走神,也变成了?小黑折耳。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先叫第一名上去打架在老师那里都是惯例,无论是费城还是罗兰这,他总是悲催被第一个叫上去挨揍的那个。
……
“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教室后休息区的花园里,乔双鲤问道:
“快点说吧,我?一会还得去打扫银杏大道。”
“呵,仅仅只是一次而已,你用不着得意。”
朴元青抱臂站立,抿成一条线的嘴角撇出冷笑的弧度。他总是有那种特殊的说话方式,能把平和谈话的气?氛弄得剑拔弩张。让乔双鲤听了简直是又好气?又好笑,都不知道怎么跟这样脑回路的人说话。以前他还会感到生气?,到现在基本都能猜到朴元青的说话套路了。
“说清楚,我?得意什么了?。”
接下来,朴元青就会说——
‘你自己清楚’
“你自己清楚。”
果然,朴元青抬着下巴,紧抿着嘴角,一脸冷漠傲慢,就是不肯好好说话。乔双鲤干脆不接他话茬,两人大眼瞪大眼,过了?一会,朴元青微微皱眉,羞恼妥协地又用那种让人听了都心累生气?的讥讽语调,不甘不愿地说道:
“我?欠你一个人情。”
“喂,你想知道情绪类特质的用法吗。”
无论是好话赖话,到朴元青嘴里都能用那种让人恼火的施舍语气说出来。让人简直以为他嘴里是不是被加载了个反派语音包。
“不想。”
没想到朴元青酝酿半天是想说这个,乔双鲤服了?气?,直接了?当道:
“无论是随便哪个同学我都会帮忙,又不是专门去帮你的。你不欠我?什么人情,也不用给我?什么。”
“我?先走了。”
“你——”
“乔双鲤!”
没理朴元青羞恼发红的脸和即将喷出刻薄话的嘴,乔双鲤转身就走。实在是这种场面发生的太多,他都快对朴元青产生免疫了。他对自己又自知之明,反正也怼不过朴元青,打架要记过,那干脆在他即将发功前撤退好了,就让他全都憋在嘴里。
最好憋死他。
乔双鲤有点小坏心眼的想。
继续去清扫自己负责的区域,乔双鲤驾轻就熟,比之前能节省不少的时间。打扫了大半,军牌忽然滴了?一声,映出条学校通知。
“……即日起,特战将进入二级警戒状态,一切野外实践类课程暂时停止,同学们不可私自离校……”
看完这条消息,乔双鲤忍不住想起那只山鼠。显然它是意外出现在他们考核场地中的,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不过这件事他也操不上心。摇摇头,乔双鲤继续打扫,只是快要扫到末尾的时候,他忍不住向大门那边张望。
距离之前见到那位向警卫询问自己丈夫的女士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每一次打扫乔双鲤总是想那位女士会不会再过来。他对这件事隐隐有些上心,既希望她能够找回自己的爱人,却也知道这希望极为渺茫。前一个月她都没有再来了,记忆逐渐流失,到最后她也就不会再来。
乔双鲤向门外望去一眼,刚要习惯性地收回视线,眼光一扫却看到大门外有人。
“……你以后不能再来了,俺们学校要戒严,以后都有护卫守着。你再来就要直接把?你赶下山。”
警卫绷着脸极为严肃劝道,那女士不敢相信的摇着头,发丝凌乱。相比之前她显得更加憔悴了,黑发半数染上霜雪,神色疲倦恍惚。她放下尊严,低声哀求。然而无论如何警卫都只是摇头,再说不过,就索性直接离开。只剩下那位女士背靠着门栏杆,满脸哀恸疲惫,目光麻木直直盯着天空,仿佛一只失去丈夫离群哀鸣孤雁。
她眼在流泪,却懒得去擦一下。任由泪水划过脸颊,直到旁边递过来一张纸巾。
“擦擦吧。”
乔双鲤局促道,一手拿着扫帚,另一只手隔着门缝给她递了?张纸巾。那女士眼陡然绽出光芒,救星似的瞬时握紧了?乔双鲤的手,宛如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同学,同学你知不知道这样一个人,他这么高,这么壮,长得,长得,短发。对应该是短发。在你们学校当老师的。你有没有看到过啊!”
不敢松开乔双鲤的手,那女士只用一只手凌乱比划着,到最后也不知道比划的是人是鬼。面对她期待祈求的目光,苍白起皮的嘴唇,乔双鲤第一次发现说话如此艰难。
“没有看到……”
“这样啊,这样啊。”
女士几乎瞬间失去了支撑自身的力量,艰难无助的喃喃道,她仿佛这时候才发现自己仍紧紧抓着乔双鲤的手,颤抖着,慢慢松开,上面已经被抓出几道红痕。
“对不起啊……小同学,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