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臻十分友好:“给你加点白巧克力吗?”
“……”沈小师姐心情立刻被打回原形:“滚!”
张臻回了十万个‘哈哈哈’,显是调戏沈小师姐让她十分快乐,过了会儿又问:“我的叶宝今儿几点回来?你今儿不会还要泡办公室吧?”
沈昼叶,干脆利落地回复:“不泡,打死都不泡,今天我见不得导师。”
张臻:“……?那个教授不是走了吗?”
沈昼叶想起她搜到的,和她同龄的陈啸之的成果,含着悲痛回复微信:
“科研让我伤痛。太伤痛了。我今天拒绝加班。”
张臻:“…………”
“而且,”沈昼叶看了看自己早上摔破皮的膝盖,难过地道:“我要去买创可贴,我膝盖破了。”
夜里七点多,沈昼叶好不容易买完了创可贴,走回了自己的校外宿舍楼。
外面已经颇冷,寒风卷着树叶,沈昼叶顶着风步行了近两公里,走到城区买了邦迪贴,又走回校外的宿舍,又饿又累又冷,敲门时几乎快垮了。
宿舍里灯光十分温暖,门窗关得严严实实。
他们宿舍楼里住了几个美国人和一个苏格兰人,苏格兰人正在楼上放音乐自嗨,美国人则都出去浪了。因此厨房里只剩张臻和沈昼叶,外加一锅热腾腾的汤和一盘炒得咸香可口的京酱肉丝。
沈昼叶今天累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可是那碗饭在那,她往那一坐,张臻就招呼她来吃饭。
“你吃多少?”张臻和善地问:“给你盛这点够不够?”
沈昼叶发着抖道:“够……够了。”
“美国人真的可怕,”张臻一边给她盛汤一边与她絮叨:“姐妹我刚刚去厕所一看,妈的那叫赛琳娜的女的卷了一整卷纸丢进马桶里面,冲都冲不掉……”
沈昼叶结巴道:“……她、她们都这样……小学的时候就……”
张臻:“……”
餐桌上一片沉默,大风刮着阳台的玻璃,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大树叶子被大风吹得四散。
“沈昼叶,”张臻低声道:“——我知道你受不了。想哭就哭出来吧。”
沈昼叶摇了摇头,无声地拒绝了张臻的提议。她不知该如何诉说,这已经积压了数年的苦痛,几乎已经成为了捂住她的嘴的大手。
她终究变得毫无意义的课题。被抢走的成果。陈啸之对她的研究成果所展示出的嫌恶。
张臻无声地宽慰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沈昼叶只道:“真的……挺讽刺的。”
“……我真的没有想过,”她沙哑道:“……一切会变成这样。”
然后沈昼叶便不再说话,餐桌上流过一片宁静,只剩楼上苏格兰人的音乐声。她终于稍稍暖过来了些,安静地用勺子挖了勺京酱肉丝,放在了米饭上。
……谁会想过,会变成这样呢?
沈昼叶眼眶发酸。
二十五岁的她想起童年时漫天闪烁的星辰,漫山的花与鸢尾。
她想起过世十年的沈爸爸抓起年幼的女儿,令大笑的女儿在星空下转圈,一声声的‘我要去宇宙’,‘我要看太空’。
天文台里璀璨的天文望远镜。在书架上一本本堆起的科普读物。她依偎在父亲膝头睡着的夜晚。
深夜山坡的春草。海浪尽头的篝火沙滩。
——那个尚能大声谈梦的年纪。
……
回忆如最锋利的针一般扎下的那一刹那,客厅的灯光终于回拢。沈昼叶难堪地攥了下手中的勺子。
张臻叹了口气,怅然地说:“……每个人都身不由己啊。”
“是啊,”攥着勺勺的成年人苦中作乐地说:“想想你在出国之前还被你妈抓回老家相了五天的亲,还差点办了世纪佳缘的会员——我这点苦难好像也不算啥了。”
张臻:“……???”
沈昼叶茫然地问:“臻臻,所以你的相亲到底成功了没?”
张臻颤抖道:“卧……卧槽你怎么知道我去相亲的?”
沈昼叶困难地思索了一下:“……我没记错的话,在你请假的那天,全院研究生就都知道了。”
张臻:“……”
沈昼叶安慰她:“大家都很开心,你导在研讨会上提起你去相亲时甚至落下了欣慰的泪水,还苦口婆心地让师弟师妹们留意自己的终身大事,千万不要等二十五岁了再被妈妈拽回家车轱辘一样见男人,还被办世纪佳缘会员。”
张臻:“…………”
沈昼叶满脸写着好奇,试探地问:“所以你真的相了五天?”
“……”张臻欲哭无泪道:“操他妈的,这个缺乏八卦的物理学院我呆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