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静漪笑说:“祖母是担心我,我怎么会怪您?”顿一顿,她想起段准的计划,又绞着头发丝,故作娇俏地补了一句话,“兴许日久天长,祖母也被小侯爷打动了呢?我觉得,小侯爷可是全天下最好的男子了……”
她说这话时,用上了格外娇滴滴的语气,险些把自己腻歪坏了。想她活了两辈子,还没有为哪个男人这样过娇,也就段准是头一号了。
果然,阮老夫人的面色当场僵住。
“好好歇息,明日上孟家去做客,可得养足精神。”
在芳嬷嬷的搀扶下,老夫人回房去了。
阮静漪按了按自己酸痛的脖子,也回房了。
老夫人好颜面,怕上京时遇到故人,因此特地叫静漪打扮的美艳照人。可惜的是,今日没遇上什么老夫人的故人,只遇上了段准,白白便宜了这个家伙。
静漪在房间里卸下了珠钗收拾,沐浴更衣,随后便熄灯歇下了。
很快便到了次日。
阮静漪起了个早,命芝兰为自己梳妆打扮。给老夫人验看过后,一老一少便驱车前去孟家。
京城适才醒来不久,却已有了喧闹繁华的模样。这里与丹陵不同,更大气、更沉稳,一街一巷,似乎都沉淀着天子的威严。
马车摇摇摆摆,穿过一条条古朴的街巷,终于到了孟府门前。
“老夫人,大小姐,咱们到了。”车夫勒了缰绳,下车为两位主子搭脚凳。
阮静漪站稳了,便扶着祖母下车。抬头一望,便瞧见了孟府赤底金字的匾额。绿漆铜把的大门旁,竖着两座口含玉珠的石狮子,看起来格外威严。
守门的小厮看到二人,忙上前来迎接:“阮家的老夫人和大小姐到了?里头请!咱们主子已经泡好了茶,候着二位了。”
老夫人点头。
此时,小厮目光一移,越过二人的肩膀,疑惑地问:“这位是……”
老夫人眉心一皱,与静漪一道回了头,却发现不远处又停了一辆马车。一个身着雪青色窄袖襦裙的女子,正脚步娉婷地朝二人走来。
瞧见女子熟悉的身影,老夫人有些诧异:“秋嬛?你怎么在这?什么时候来的,我竟是一点都不知情!”
阮秋嬛给老夫人行个礼,抿唇笑说:“是父亲命我来的,怕大姐姐心直口快,叫我看着点呢。”
闻言,老夫人面色微凝。
——怕静漪心直口快,因此特地来看着?
这样的理由,也真亏秋嬛说得出口。
“祖母,秋嬛说的也有些道理呢。”此时,一旁的静漪笑了起来,“我性子毛毛躁躁的,不如秋嬛稳重。有她陪着,定能少犯些错。”
听了静漪的话,老夫人露出思量的神色。
她原本只想带静漪一个孙女去孟家,可如今秋嬛人都到门口了,她总不能当着孟家下人的面将这个孙女赶走。
罢了,秋嬛也不至于那样不懂事,带着就带着吧。
这样想着,老夫人对小厮道:“这位也是我的孙女,她与静漪姐妹情深,一道来做客。也不知道打搅不打搅?”
小厮一听,忙说:“既然是阮家的小姐,那自然是不打搅的,里头请。”
说着,静漪与秋嬛一道跟着老夫人跨进了孟府。
孟府宽敞,一绕过影壁,便是一片碧绿垂荫,重廊叠宇。远处有粉墙如黛,近处则有赤柱涂朱,极是贵重。一砖一瓦,皆能瞧出孟府的名门风范。
不过,孟府虽然华美,但阮静漪却没什么看的兴致。她曾去过宜阳侯府,那才叫华美至极,令人目不暇接。相比之下,孟府就不是那么的够看了。
倒是阮秋嬛,她头一回上这样的高门大户,纵使已竭力故作沉静,却还是忍不住走慢了几步,停下来看一座西洋钟。
静漪走几步,见秋嬛没跟上来,便好心道:“秋嬛,走快些,别叫人苦等了。”
一面催,她一面在心里暗道:秋嬛也算是掐准了时间。她早不到,晚不到,偏偏在老夫人到孟府门口时出现了,正正好能跟着一道入府。换做别人,可没这个本事。
小厮引着祖孙三人,一路到了花厅里。
宝香高燃,淡淡的沉水香气在屋角梁梢盘旋。一副四折的云母螺钿立屏立在当中,其上有鹊桥银汉,灿若流水。
“阮老夫人、阮大小姐、阮三小姐到——”
一声通传,花厅内走出个与阮老夫人一般年纪的老太太。她面盘细瘦,背稍有些驼。若不客气地说,她有些像穿了锦衣华服的狐狸。
这位狐狸一般长相的老太太,就是孟家的老夫人了。
“多年不见,咱们都是儿孙绕膝的老人家了!”“你瞧着倒是比上回年轻了不少呢。”“哪儿的话?我也不过是个糊涂老太太……”
两位老夫人客气地寒暄着。互相奉承罢了,她们又给彼此引荐自己的孙辈。
“这两个是我的孙女儿,”阮老夫人冲姐妹二人招手,“来,过来。”等二人站到跟前了,便笑眯眯与孟老夫人说,“高的是老大,叫静漪。矮些的是老三,叫秋嬛。”
孟老夫人登时目光微亮,仔细打量起这两个女孩来。
孙子到了适婚的年纪,早该娶妻了。可因为孙子自己不争气,找遍京城也没有合宜的姑娘愿意嫁。无奈何,孟老夫人只好将目光放到了京城外,打起了阮家的算盘。
阮家没让她失望,一下子便带了两个女孩儿来,一个美艳,一个幽静。这大姑娘阮静漪尤其美貌,应当能叫孙儿满意了吧?
孟老夫人笑起来,说:“早听闻你家的姑娘出众,如今一见,果真名不虚传!”说着,侧身一让,露出孙子孟桦的身影:“这是桦儿。”
只见一位年轻公子大步走了上来,笑着与姐妹二人抱拳:“孟桦见过二位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