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秀的面容上,连胡渣都长了出来。
看到这样的一个徐然,她忽然有些心口发酸。
一时便在门口没动,徐然忽然在指缝之间,看到了她。
神情好像有些不太确定的模样,往昔的温润目光,都变得有些呆滞了。
只是一个片刻间。
徐老夫人已经奔了进去,“然儿,你怎么……”
后面的话终究是说不下去,扑到他身前深究忍不住又失声痛哭了起来。
“徐家就你这么一个四代单转,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叫祖母怎么和列祖列宗交代啊!”
徐然扶着老人,眼眸略过卿宁。
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
“为什么,然儿你到底是为什么啊?”
徐老夫人神情激动,不止一次的反复问道。
金枝玉叶,公主之尊。
娶到北和帝的小公主,是多少男子求都求不到的好事。
她是真的不明白啊,为什么徐家会出了这么一个傻小子。
“我……”
徐然眸中苦涩,终究无言可辩,“既然做错了事,就该由我自己承担!”
“祖母不求你做什么达官显贵,有多大的成就,可你还这么年轻,你要好好活着啊!”
老人肿的和核桃一般的眼睛,不断有眼睛渗出。
徐管家也忍不住在一旁抹起了眼泪,“大人,您就听老夫人的吧,您还这么年轻,不能认死理啊!”
徐然面色虚白,想朝他们笑笑,却终究是无力的。
“老徐,我卧室右边桌子的第两个抽屉里,放着我这段时日所有积攒的俸禄,你把府中众人都遣散了,那些银钱应该还够你们回乡下养老。”
“大人……”
徐管家听到他近乎交代遗言一般的话,一时面色发白。
“孙儿不孝,竟让祖母如此高龄还要千里奔波……”
徐然忽然起身,朝着徐老夫人叠手跪下。
重重磕了一个响头,额头磕在地板,沉重的一声。
“孙儿不孝,循规蹈矩二十余年,却坏我徐家百年清誉!罪不可恕!”
说罢,他又是重重的一叩首。
他虽出自寒门,身家普通至极。
徐氏一门却也曾是名及一时的书香世家,而后没落了,不复当年风光。
苦守诗书满阁,几代清贫度日。
却风骨犹存,近乎顽固,却又不得不让人心生敬仰。
自打卿宁认识他以来,一直都知道这是同一般人不太一样的男子。
好不容易金科及第,别的仕子都忙着四处托关系。
希望能借着好门路,入职好一点的官职。
徐然倒好,非但没有巴结当时的那位所谓的恩师,还当时直接走人,把陆梁华气的不行。
若不是这样,也不会接了永安令那项苦差事。
当时不知多少仕子在背后看笑话,偏生他做得一样认真无比。
愣是把小小一个永安令,做得跟大理寺卿似得公正。
反倒因此,成为这一届升迁最快的一个仕子。
惹了多眼红的都算不过来,更是从此成了各家招女婿的首选。
“孙儿不孝!不能侍奉祖母百年归老……”
他说到这里,忽然哽咽住了。
抬眸看徐老夫人时,已经是热泪满眶。
额头上因为磕的太猛,青紫之色很快就肿了起来。
卿宁凤眸有些微微反酸,无力感在这种时候尤其强烈。
她想转身走开,在想一想……
在想一想,一定还有什么办法,是她遗漏了点。
可是那那个女人换成了谁都可以解决,可安怡偏偏是个公主。
安怡的脸丢尽了不要紧,可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损失的就是北和帝的颜面。
恩爱了那么多年的女人说抛弃就能抛弃了。
卿宁一点也不怀疑,只要徐然在说一个不字。
北和帝就能眼睛都不眨的,下令杀了他!
这就是皇家的威仪!
这就是皇帝的做派!
不管你是多清正的良臣,不管你做了多少有功劳的事情。
一旦你有一丝一毫,没有称他的心,如他的意。
照样能把你之前的所有,统统抹杀!
“陆小姐!陆小姐!你劝劝他!你帮我劝劝他啊!”
徐老夫人的声音都已经全然哭哑。
她对徐然的举动完全没有办法阻止,眼睁睁看着他磕了两个头之后。
紧张的目光私下游离,忽然又看见了门口的卿宁。
一瞬间就要好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全然都是祈求之色。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
什么都还没来得及体会,她的正当年纪的孙儿。
就要因为这样的事情,搭上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