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在吗?”
夜风清凉,裹挟着家家户户炊烟的味道,没有回音。
瑠歌又问道:“沈雁月,你在哪?你醒醒。”
然而消息像是石沉大海,一如这普通的夜晚,喧闹中带着不详。
“沈雁月,我混着天演赛选手的亲属队伍进来了。他们今天要带部分选手出去,你如果听到了,快回应我一声。”
队伍在都城门口停下,似乎遇到了什么变故。那些瑠歌见过的黑衣人再次出现了,好像在说什么需要验一验这些人中有没有混入可疑分子。
“可疑分子”这个词就像是炸|弹,不少人听到后一下子骚动起来。这些人身份不低,亲属能杀进决赛想必也不是什么不入流的小门小派。亲属被困、被人质疑、还得走边侧小门,火性较大的年轻一辈瞬间冲向了前方,愤怒地与黑衣人对峙。
照道理说,他们该是堂堂正正白天去问帝室要人的。
然而东国时局动荡,不知道哪一秒皇帝就没了。今天这个人有话语权,明天那个人给你打太极,加上一些骇人的传言,这些人实在是着急,生怕多困一夜就会出事。
瑠歌的嘴唇微微抿起,血脉传音一条接着一条砸向沈雁月。
……
血液贴着脸颊流下。
墙壁上沾染着刺目的颜色。
沈雁月眼前一片模糊,感知上恍惚间有人在他面前来来往往,像是生死界限不明朗前的人生倒带。
他不仅眼前模糊,连意识也非常混沌。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一些记忆片段,那些绝望凄厉的哭喊声、燃烧腐烂的尸体气味、还有天罗地网般致命的黑色。
到处都是黑色。
他被这种雾气一样的黑色包裹,整个人像是被挤压得要爆炸一般,仿佛全世界就是由这种黑雾组成。
每一片雾气浓缩了千万句诅咒与恨意,宛如人心中的黑暗全部聚集到了这里,永无天日。
沈雁月的呼吸忽而急促,他调动身体习惯性地去压制那些宣泄般的恶意,源血迅速鼓胀运动,将黑色的东西尽数吞没后,很快又萎缩了下去。
呼吸也随之微弱下来。
不过脑海中的画面有了色彩。
有大海的蔚蓝、沈家庭院的苍翠、远方战火的耀眼、还有一个女孩子嗡嗡嗡一样不停的问候声。
“哥?你在吗?哥哥哥鹅鹅鹅……”
“沈雁月,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吗?你在哪?”
“我告诉你哦,我现在就在城门!你要是再不理我可能就要错过出去的机会了!”
“你有没有清醒一点?喂?”
“……”
这些声音如潮涌般连续不断地传来,炸得他头晕目眩,同时眼前的情景慢慢明朗起来。
他在一个暗室一样的室内。
身上的伤口已经被潦草处理过,奈何久久不愈合。
有什么能比一个血族无法自愈更糟糕的情况呢?
沈雁月不动声色地坐在地面,耐心地接收完信息后,轻声回了句,“我在听了,你小声一点。”
“沈雁月,你醒啦!”对方惊喜交加的声音立刻传来,惹得沈雁月不禁想要弯起唇角。
这种被人挂念的感觉啊。
不过,她还是太过胆大了。
“我暂时不知道我在哪,我被困在一个暗室里,可能无法顺利与那些参赛者替换。你先见机行事,如果不行就立刻出城,不要再冒险进来了,知道吗?”
“哦……我明白了。”小姑娘的声音有点闷闷不乐。
交代完所有的事情后,沈雁月缓缓抬起头,看向了始终坐在他前方的男人。
这是个熟面孔,不能说很熟,可能有点关系。对方出手救他,也是因着那些不可言说的过往。
这是已经登上沈家家主之位的奉君,伊维特名义上的丈夫。
“谢谢您救我。”沈雁月声音沙哑,像是喉中含血,他咳了几声又道,“请问您还有什么吩咐?”
“叫我师公吧。好歹也是名义上的……你负伤很重,今天有出去的机会,不过风险较大。”男人别过头道,“你是她唯一的徒弟,出去后好好生活吧,别再搅这里的浑水了,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另外,她在赤目谷的时候……还有没有对你说些过什么。”
“……”沈雁月沉默了。
灰衣人也好、奉君也好,死后还在追问不休,他其实有点无法理解。
不过若是瑠歌这样问他,他好像又能有些理解了。
沈雁月在男人几乎要彻底失望的时候动了动嘴唇,艰难地说:“我不太会说话,请您见谅。接下来的话是我作为徒弟能从她言语中体会出的情绪。”
“她说她很累,母亲和沈秋茗都把她视为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