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兄慎言啊。”赵成哲道,“陛下的性子你我又不是不知道, 不管做出什么事情都算不得稀奇。”
文家的书房里, 保皇党中有头面的人物都在。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很简单, 那就是劝文林上朝。
文林不在,朝中无人再能与姜原抗衡。陛下是不是打算把江山拱手让人不知道,反正文林要再不上朝, 他们就得让朝堂拱手让人了。
大伙儿苦口婆心劝了一场,文林只是叹气,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众人其实都明白文林在等什么。
文林在等陛下的圣旨。
他是三朝元老,受封帝师, 从一品位极人臣, 连着告病三日,要他回朝, 须得陛下亲自搭一搭台阶。
但大家心知肚明, 要等陛下搭台阶, 恐怕等到下辈子都指望不上。
可这话又不好直说。
正当大家彼此用眼神示意推诿,最后赵成哲打算站起来说实话的时候, 外面下人回禀,宫里有旨意来,宣文林进宫。
众人:“!”
今天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除了文林, 赵家也收到了旨意,两人一块儿进宫。
文林踌躇满志,道:“陛下年轻,还像个孩子,有时候咱们一伴唠叨,他会嫌烦,但若是冷他一冷,他便知道少不了咱们。”
赵成哲也觉得颇为欣慰。
毕竟这是有史以来风长天第一次主动召见两人。
只是两人进了御书房,却没有看见风长天,坐在书案后的人是姜雍容。
“大胆姜氏!”文林喝道,“这岂是你能坐的位置?!”
赵成哲则问:“敢问娘娘,陛下在何处?”
“陛下有要事在身,无暇前来,所以命我问两位大人一句话。”姜雍容面前堆着厚厚一垫文书与奏折,她将之往两人面前推了推,“在问话之前,这些东西或许两位大人该看一看。”
文林和赵成哲彼此对望一眼,将信将疑地各自拿起一份公文。
这一看,脸色顿时变了。
公文乃是刑部就洪司业行刺一案审出来的供词,其中包括但不限于洪司业家人、孔庙的供奉与洒扫下人。
供词上说明,文林和赵成哲等人与洪司业相约在孔庙密会,授意洪司业行刺姜雍容,人证物证俱全,薛成不单已经结案,还将弹劾奏折都写好了。
文林和赵成哲看着手里的东西,一时简直不敢相信。他们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没有在洪司业那边留下任何把柄,没想到事情竟然还是被姜雍容翻了出来。
但两人是久经风浪的人物,越是遇到麻烦,便越是沉着:“娘娘,这是诬陷。那日我等确实去过孔庙,乃是因为国子监在林鸣的住持下有诸多变动,加之陛下与娘娘又要亲临国子临为生徒送行,老臣们心中不安,所以前去祭拜圣人……”
姜雍容打断两人:“我若是想听二位大人解释,就该让两人大人去刑部申辩,或是把这些东西在明天早朝的时候拿出来由百官公议,而不用特地宣召二位入宫。”
若真是去了刑部,两人的一世英名就毁了。而所谓的百官公议,只不过是给了姜家一派攻击两人的借口,保皇一派本就势弱,经此一击,哪里还会是姜家的对手?
两位在宦海结伴多年的老搭当彼此看了一眼,大约猜到了姜雍容的意思,文林沉声道:“娘娘,士可杀,不可辱。我二人为大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早已豁出去这条性命。若娘娘以为这些东西就可以让我二人做姜家走狗,那是做梦!”
姜雍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拿起那份结案的公文,凑近灯台。
盈盈灯火很快吞噬了公文,包括附在公文后的证词。
火光映在文林和赵成哲眼中,这两位朝中大佬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惊愕,“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只希望二位永远不要忘了今天的话,能一直能为风家阻挡姜家的最后的盾牌。”姜雍容道,“必须有人挡在我父亲的面前,否则大央的百姓就永远没有好日子过。”
文林和赵成哲呆呆地看着她,当朝大佬仿佛遭受到某种看不见的重击,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风长天的要事就是打叶子牌。
自从回宫后,他可以和姜雍容名正言顺腻在一起,打牌这种消谴顿时靠后,实在是姜雍容忙于政务没空理他的时候,他便来找太妃们。
太妃们起初还有点束手束脚放不开,毕竟坐在身边的不再是当初的羽林卫阿天,而是一言九鼎的当场陛下,万一赢得太过火让陛下龙颜大怒怎么办?
然而几把牌下来,太妃们就忘了阿天和陛下之间的差别,因为风长天跟从前完全一个样!
姜雍容过来的时候,宋太妃正在数落风长天:“……你好歹是天子,哪能不干活呢?天天跟我们这些老太婆玩牌像个什么话?”
李太妃道:“罢了罢了,谁让他福气好,有个能干的媳妇。”
赵太妃道:“那也不成啊,阿容要一直这么累着,哪能精神怀皇子?”
风长天聚精会神,一把推倒牌:“胡啦哈哈哈哈!”
虽是笑,声音并不敢放大,因为年年正窝在他的怀里,手里还抓着他玉带上的金珠,正睡得香甜。
年年如今已经不住清凉殿了,风长天和姜雍容不在的日子里,三位太妃作为宫中最后的长辈,将年年接到身边。
太妃们养娃和姜雍容养娃那当然是不同的。
这个不同直接体现在年年的体格上。
靠在风长天怀里的年年白白胖胖,面如满月,嘴唇红润润的,睡得面颊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