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父皇收回成命!李茂芳虽不姓朱,可他是永平的儿子,同样也有朱氏血脉。此事能否问过永平以后,再行商榷……”皇太子还想挣扎一下,毕竟兄弟间的老好人,不做也做了多年。
“你就是这样管理朝政的吗?优柔寡断、举棋不定。回你东宫禁足三日,好好想想,自己错在哪里?!”
皇上说完,一甩袖子站起身,群臣齐声道:“皇上英明!”
英明?英明就行。
“退朝!”
朱瞻培这才松了口气,皇祖父虽然没有直接表扬自己,但从他采用自己的建议,看得出来,今天的风头,算是出对了。姨父果然能助自己成事。
朱瞻基瞟了朱瞻培一眼,什么也没说,和朱瞻埈一起,上前扶着自己行动不便的父亲。
“父王,我……”朱瞻培面有愧色的说,他当然要在父亲面前粉饰一下自己。
“唉,这不关你事,你提出的思路也没什么大错。回去吧。”
朱高炽确实没有责怪儿子的意思,他还年轻,有些话考虑不周、脱口而出,这也是有的,多磨练磨练就好了。
出了大殿,太子的软轿已经候在外面,几个儿子目送着父王离开,也都纷纷朝宫门走去。
朱瞻墉是嫡二子,他可没把这个六弟当成一母同胞,回头对跟在后面的朱瞻培道:
“六弟,以后说话带点脑子。为了自己出风头,害得父王被禁足,你是驴脑子吗?能做出这样的事。若是父王不好了,我们一个个也好不到哪去。”
“老三,别说了。亲兄弟在宫里争吵,你是想让大家看我们笑话?”二皇孙朱瞻埈制止道。
“我没骂他,骂的是蠢驴!”
朱瞻培放慢了脚步,刻意和他们拉开距离,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攥起了拳头:你们都给我记着,我朱瞻培总会有你们高攀不起的一天!
太子还未回到东宫,他被禁足三日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太子妃耳朵里,张氏带着几个才人在宫门口迎他。
“你们这是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孤得了多大的赏赐回来呢!”朱高炽笑道:“不过是赏了三日休沐,孤正乐得不必出门。”
太子妃原还怕太子殿下心情不好,见他说笑话,也就放了心。过去扶着他的软轿也笑道:“今日给你多加道荤菜,是你爱吃的肘子。”
“哎哟哟,我都快想死它了……快快快,带我去见它!”
太子妃对朱高炽的饮食是很严格的,按照太医的方法,少荤多素、少吃多餐,可是朱高炽的肥胖,并没有因此明显遏制。
那天太医来请平安脉,看见嘉兴在玩石子,又建议铺一条鹅卵石的小道,让皇太子每天赤足在上面走走,疏通一下足底经脉。
这不今早石子路才铺好,太子就禁足了。
还好只是三天,估计也是皇上觉得老被儿子反驳没面子,也不是真的恼了。
“培儿到底不是从小教得严的,没大没小。这也怪你,为什么要这样快让他随堂上朝?”太子妃一边给太子布菜,一边小声抱怨道。
“快吗?老大十岁他皇祖父就让他上朝了。”朱高炽不是很在意,现在他更在意面前的那盘肘子。
“这能比吗?”张氏朝他翻了个白眼。
“不能比,绝对不能比。素菜就是没有肉好吃!”
第185章 伽倻琴声声泣血歌
禁足三日,可不是天天有肘子吃。
皇太子在两个内侍的搀扶下,开始只穿袜子走那条铺在花园里的鹅卵石路。
“福成,不能再走了,脚痛,再走孤的脚底都要被石子扎透了……”才走几步,朱高炽就不肯走了,嚷嚷着要回去。
福成、福禧两个早就满头大汗了,看似朱高炽在走,可他把力量都压在胳膊上,以减轻他脚底踩石子的力量,压得两个太监话都说不出来。
“殿……殿下……您再坚持一会,太医说了,头几回都会痛……多走几次血脉通了,脚底就不痛了……”福成咬着牙坚持道,他这也是在鼓励自己和福禧。
“这我能不知道吗?通则不痛,通则不痛。可我坚持不到通的时候,就要被痛死了……”
“看您说的,您是太子,将来还要做皇帝,皇帝是万岁,您的日子还长着呢。”福禧挤出一丝笑容,又说:“再说,太子妃说了,您没走够一个来回,不准穿鞋。”
“谁修的这路啊?修那么长!走到天黑也走不完啊……”
朱高炽正在石子路上墨迹,忽然叮叮咚咚传来一阵琴声。琴声柔和圆润,清雅悠扬,似琴非琴,似筝非筝,所奏的曲子似乎从未听过。
“福成,是不是孤走得太累了,都出现幻觉了?哪里来的琴声?”
福成仔细听听笑道:“殿下,并非幻觉,许是后院哪位娘娘在弹琴呢。等您走完石子路,把娘娘召到跟前来给您弹,让您听个够。”
“不行,不能召她们过来,召过来弹的都不如她自个弹得好。你听,这旋律多轻快,听上去都像又回到了十八岁,蜂鸣鸟唱,策马奔驰……孤也曾策马奔驰过啊……”
“殿下,您按照太医的这个法子,说不定,很快又能自个策马了。”
“别走了,鞋也不要了,你们把孤扶到后院去,孤要去看看,是谁在弹琴?孤要赐她罪,自己独自享乐,也不叫上孤!”
福成抹了一把汗,只好扶着只穿袜子的太子往后院走。
越走,琴声越近,还没找到是哪个院子,乐曲结束了。朱高炽停在小路上。等了许久,正当他微微有些失望时,一个音符犹如天籁,略过了他的耳朵。
这首曲子仍然没有听过,却没有了方才的轻快活泼,成了娓娓道来的幽思。
朱高炽没有说话,迈开步子只往前走。
福成和福禧也听出来了,传出琴声的院子,是刚刚撤了守卫没几天的冷宫,选侍娘娘的院子。奇了怪了,选侍娘娘进东宫也快二十年了,从没听她弹过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