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等她姗姗而来,推开御书房的大门时,他扫过她的云鬓花颜,心脏软了一下;待到手指触到她的下巴,那种如被闪电击中一般的悸动之感,更是让他心思软了又软;及至后来,她红着眼圈晕过去,他的胸膛里那颗心,已经彻底软成了一潭春水,只想温柔地包裹她,爱护她。
他注定栽倒在她身上,他认了,过去一年,说是给予了她万千恩宠,亦不为过。
可鸾鸾竟然就这样回报于他?
李怀懿冷着眉目,将双手从盆匜中收回,用帕子擦拭手指。
他真的很想惩罚她,为她的没心没肺。
可他下不了手。
……
承乾宫正殿。
姜鸾正坐在软榻上,懒洋洋地翻着书卷。中午李怀懿离开后,她等待了一会儿,见没有惩罚她的口谕或圣旨传下来,她就彻底放下心,用完午膳后,还回寝殿歇了一下午,快到用晚膳的时辰,才再度醒来。
宫女领着一个小太监,来到她跟前,“娘娘,这是御书房的人。”
姜鸾抬眼,“什么事?”
小太监睃了姜鸾一眼,满脸惊艳,几乎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舌头,恭敬道:“王总管吩咐奴才来传话,说陛下今晚在御书房用膳,不回来了。”
姜鸾“嗯”了一声,一边继续翻着书页,一边对宫女道:“把他领下去打赏。”
宫女应是,将小太监带走。姜鸾用完午膳,又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将要就寝之时,御书房的另一个太监又来传话:“贵妃娘娘,王总管命奴才来传,陛下今夜歇在御书房,不回来了。”
姜鸾:有这么好的事?
她坐直身子,把手里的书卷丢至一旁,吩咐道:“把他带下去,厚厚的赏一笔银子。”
宫女应是,将懵懂的小太监带下去。
黑夜的乌云沉甸甸地压下来,王保拢着袖子,立在御书房门外的廊庑边,看见小太监从承乾宫回来,问道:“贵妃怎么说?”
小太监捏着掌心里厚厚的荷包,挠了挠后脑勺,说道:“贵妃娘娘没说什么呀,她就赏了我一大笔银子。”他把荷包拿出来。
王保瞟了一眼荷包,又把目光转回小太监的脸上,“她什么反应?”
“嗯……”小太监犹豫了一会儿,“贵妃娘娘好像有点惊喜。”
王保:……
李怀懿睡在御书房内的宽榻上,辗转难眠。
他一直是个勤勉的帝王,在御书房内,设有休息的宽榻。正值盛夏,气候灼热,他的心里也跟着焦躁极了。
“轰隆隆——”窗外传来雷鸣声,闪电点亮了整个屋子。
李怀懿坐起身,把守在外头的王保叫进来。
“陛下有何事吩咐?”
“回承乾宫。”
王保惊讶地应了声是,吩咐人去摆步辇。雷声轰鸣不断,李怀懿上了步辇,在黑夜中飞快地穿梭前行,飞快地去往他所希冀的宫室。
天上落下细小的雨滴,渐渐的越来越大。抬步辇的太监们紧赶慢赶,终于在落大雨前,将步辇在承乾宫前停下。
承乾宫落锁了。
王保上前,推了数下,都推不动,他回过头,为难地道:“陛下……”
他在犹疑着,要不要把里头躲懒的守门太监叫醒。
“轰隆隆——”随着巨大的雷声,暴雨终于倾盆而下,李怀懿坐在步辇上,虽有巨大的华盖为他遮掩雨势,但猛烈地往地上砸的雨滴,仍然不可避免地溅湿了袍角。
仿佛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脸上,李怀懿额角青筋一跳,冷声道:“回去。”
王保琢磨了一下,揣度着是回御书房的意思,只好咬牙吩咐太监们抬起步辇,随李怀懿回去。
“哗啦啦——”骤雨狠狠抽打地面,太监们手上的宫灯摇曳着,一闪一闪的,仿佛随时都会湮灭。
李怀懿靠坐在步辇上,疲倦地闭了闭眼。
他的鸾鸾,心里没有他。
第二日,李怀懿退了早朝,祝青山跟着他,来到御书房里。
“陛下瞧着精神不大好,是昨夜没有休息好吗?”祝青山打量着李怀懿的神色。
李怀懿皱眉,没接茬。他在龙椅上坐下,淡淡道:“太傅有何事要说?”
祝青山道:“陛下,京郊出现了瘟疫。”
京兆尹瞒报了——这也是他没有在早朝上禀报这件事的原因。
李怀懿目光冷下去,“死了多少百姓?”
“大约四五千人。”
“封城了吗?”
“封了,但恕微臣直言,如今再封城,意义已然不大。”
李怀懿抿着嘴一言不发,半晌方道:“去拟旨,把京兆尹那个废物斩了,命秦都周围四十八县,县县封城,即日起,除特殊情况,人员不得流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