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夫人颔首,又说了淑妃几句,方才离开。
淑妃注视着母亲离去的背影,心中空落落的。
怡春宫总是空荡而孤寂,她在这深宫之中,像枯井一样熬尽了青春。
爹,娘,你们知道这些吗?还是……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呢?
……
“姐姐,这些都让我来吧。”阿春凑到秋香的身边,笑道。
秋香是承乾宫的二等宫女,她蔑了阿春一眼,趾高气昂道:“这是给贵妃娘娘用的,就你那粗手粗脚的,若是出了错,担待得起吗?”
马上就要用晚膳了,贵妃娘娘却忽然想用些糕点。好在承乾宫有小厨房,做菜很方便,现在糕点已经蒸好了,秋香尽职尽责地把它装盘好,希望摆得好看一些,能讨得贵妃的欢心。
秋香说完这句话,就继续摆糕点了。阿春瞅着她,眼神似乎十分羡慕。
“姐姐,你就让我试试吧,好不好?”阿春把一个硬梆梆的物事,塞进秋香的手里。
秋香动作一停,垂眸看一眼,旋即睁大双眸。
是一个赤金的手镯。
“孝敬我的?”她满脸疑窦地瞥了阿春一眼,摸了摸手镯,迅速地塞进袖子里。
阿春点头,渴求地看着她,脸上适时地露出肉痛的表情。
“行了,那你来吧,正好我也累了,在旁边歇一会儿。”秋香高傲地道。
阿春跟捣蒜似的连连点头,她盯着秋香,等秋香走到一旁,视线离开的一瞬,她迅速地从怀中掏出东西,洒了上去。
第50章 “娘娘,糕点到了……
“娘娘, 糕点到了。”秋香提着食盒,入了承乾宫的正殿。
正殿里氤氲着清雅的百合香,姜鸾坐在临窗的琴案上, 素手抚着琴弦。优雅舒缓的琴声流泻而出,她腰若约素, 娇姣闲适。
秋香走到她跟前, 又唤了一声。
姜鸾瞥她一眼, 眉目平静,轻声吩咐道:“就放在案上吧。”说罢, 她依旧沉浸于自己的琴声里。
秋香虽然有些可惜不能立刻让贵妃娘娘看见她精心的装盘,但她仍然恭敬地应了是, 把食盒放在桌案上, 又将盛着糕点的瓷盘取出来摆好。这次的糕点是阿春摆的,还算符合她的心意, 方才, 阿春摆好后,眼巴巴地盯着托盘, 想跟着她来到承乾宫,被她拒绝了。
笑话, 贵妃娘娘跟前, 是阿春一个小宫女说凑上就能凑上的吗?她自己都不能经常凑上来呢。秋香摸着藏在袖中的手镯, 默默地想。
……
“娘娘,您真的要去承乾宫吗?可是前几日夫人都那样说了,万一您把这事儿透出风声, 岂不是害了老爷和夫人吗?”宫女亦步亦趋地跟在淑妃身边,担心不已,小声道。
她是自小跟在淑妃身边的丫鬟, 淑妃入宫时,她也被带入了宫。阖宫上下,谁不知道贵妃一向深受陛下恩宠,现在更是住进了承乾宫,和陛下日日同榻而眠,令人艳羡不已。
淑妃攥了攥袖子,细声道:“本宫明白。本宫只是去找贵妃妹妹聊聊天。”
宫女无可奈何,只好跟着淑妃来到承乾宫。
承乾宫笼罩在一股安宁的氛围中,宫女们轻手轻脚地忙着手上的事情,动听的琴声缥缈响起,隐隐约约,不可分辨。
“是妹妹在弹琴吗?”淑妃入了宫门,笑道。
“正是。”守门的宫女们行了礼,又拿出一本小册子,在上头写着什么。
淑妃瞥了一眼,见册子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便好奇道:“你在记录什么?”
守门宫女笑道:“近期瘟疫盛行,虽然还没有流传到宫中,贵妃娘娘仍吩咐奴婢们小心为上,贵人们往来承乾宫,也须记录在册,以防万一。”
淑妃心里“咯噔”一下。
说话间,守门宫女已经做好了记录,又遣了一个小宫女为淑妃引路。淑妃带着自己的宫女,惴惴不安地跟在引路宫女后。脚下的每一步,都让她觉得无比漫长和沉重,琴声越来越近,不久之后,她就被引到了正殿。
“淑妃娘娘来了。”引路宫女禀道。
姜鸾和淑妃的交情不浅,因而无须事先通传,平日也能随时互相拜访。
姜鸾停下琴音,回眸见到淑妃,不由露出笑容。她从琴椅上站起来,走到淑妃的身边,携住淑妃的手,笑着嗔道:“好姐姐,这么久都不知道来看我!”
“今日不就来了吗?妹妹近日过得可好?还顺心吗?”淑妃勉强扯出笑容,和姜鸾寒暄几句,被她引到桌案边坐下。
姜鸾见淑妃的身上全是汗,递过去一张帕子,纳罕道:“姐姐是身体不舒服,还是走太急了?”
淑妃接过帕子,拭了拭额头上的汗,说道:“许是天气太热,我又走得稍急了些,才出了这么多汗。”
姜鸾含笑,和淑妃聊了几句,宫女们奉上茶盏。淑妃接过茶,抿了几口,小心地问道:“妹妹近日有做新衣裳吗?”
姜鸾摇头,“衣裳都尽够了,最近没怎么做。何况城外到处都是染上时疫的百姓,宫里头虽然没传进来,但人员往来繁杂,到底容易出事,我就减免了宫人们出入承乾宫的事宜。”
听到这里,淑妃的胸膛中剧烈跳动的心,才略微平复下来。她松了口气,笑道:“妹妹说的很是,依我看,莫说做新衣裳了,就连衣裳也在自己宫里洗洗就行了,没有必要送到浣衣司。”
姜鸾目光微凝,心生疑窦。
淑妃姐姐今日为何总绕着衣裳打转?不把衣裳送到浣衣司洗,未免太奇怪了些。她暗暗地想。
淑妃对上姜鸾探究的视线,心脏猛然加快,几欲破胸而出,她的脸色也渐渐变得苍白。
她念头急转——莫非妹妹她看出来了?
姜鸾望着淑妃陡变的脸色,暗暗叹气。她收回视线,呷了口茶,露出一个温和微笑,“多谢姐姐提醒,妹妹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