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似乎很久没人打扫了, 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
夏孤寒朝书桌走去,扫了一眼相框。
相框里有半张照片,照片应该很久远了,颜色褪得差不多,人物都泛着白,依稀可以看出是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小孩儿。照片的另一半显然是被剪刀剪开的,痕迹很平整。
夏孤寒猜测,照片里的人大概是任靖萧和他母亲。
之前周警情就有和夏孤寒说过任靖萧的家庭背景,其中关于任靖萧母亲的内容只有几句。任靖萧的母亲名叫褚榕,和任学博是商业联姻,结婚两年后生了任靖萧,在任靖萧五岁的时候,和任学博离婚。
褚榕离婚后就出国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夏孤寒手中的这张照片应该是褚榕和任学博没离婚时的全家福,就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又是谁把这张全家福里的男主人公任学博给剪了?
“孤寒。”
顾晋年似乎有所发现,在卧室里叫道。
夏孤寒放下照片走向顾晋年,“怎么了?”
顾晋年站在窗户边的绿植旁,见夏孤寒过来,就指着花盆说道:“看到了吗?”
松软的土层里露出一点黄色,夏孤寒在上面感受到灵气的波动。
“符箓。”
“嗯,”顾晋年点了点头,又指了几处位置,“那里、那里还有那里,都藏了符箓。”
夏孤寒顺着顾晋年手指指向的方向看去,果然都能感觉到灵气的波动。夏孤寒刚开始还以为这些符箓是保护任靖萧的,毕竟置身于全是阴气的环境中,他却没被阴气影响。但细细一感受,夏孤寒就推翻了这个猜测。
这些灵气波动有些奇怪,不像是想要捉鬼,也不像是保护,如果要说起来,更像是禁锢或者驱使。
“就是驱使。”顾晋年主动为夏孤寒解惑,“这些符箓很有可能是黄丙安布下的,形成一个阵法,厉鬼进入这个房间,阵法将会变成烙印打在厉鬼身上。一旦厉鬼打上这个烙印,它便成了黄丙安的鬼奴,对黄丙安言听计从。”
顾晋年也是鬼,不过这个烙印对顾晋年就是无效的,他甚至可以轻易摧毁黄丙安布下的符箓,破坏阵法。
夏孤寒明白了,“所以说我们先前的猜测是错的,厉鬼并不是黄丙安或者任学博引来伤害任靖萧的。”
不仅不是他们引来的,而且很有可能是来保护任靖萧的。这个保护破坏了任学博的计划,所以任学博找来黄丙安,想要先除去这只鬼。
夏孤寒又走到任靖萧的床边。
床上的人睡得很熟,始终不知道有人进了卧室,夏孤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不用他开口,顾晋年就已经知道要做什么了。
顾晋年心念转动之间,房间的阴气朝任靖萧漫去。然而这些阴气却无法接近任靖萧,在离他十厘米左右的距离时,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任靖萧周身也有一层屏障,这层屏障是由更浓郁的阴气和怨气组成,甚至还裹挟着深深执念,牢牢地守护着任靖萧,不让他受到阴气的侵扰。
夏孤寒的猜测得到证实,那只厉鬼果然是为了保护任靖萧而存在的。
不过夏孤寒心里还是有一个疑惑,那只厉鬼去哪儿了?
上次顾晋年来到任靖萧卧室的时候就没有见到厉鬼,这次厉鬼怎么又不在?而且看卧室里的符箓并没有被触发过的痕迹,也就是说这段时间,厉鬼都不曾来过。
夏孤寒正思忖着,耳边忽然想起爆裂声,下意识循声忘去,就看到藏在卧室各个角落里的符箓都被顾晋年给毁了。
不仅如此,顾晋年还在符箓的残骸上留下了很霸道的力量,明晃晃地告诉黄丙安,毁了他的阵法的鬼很厉害。
但夏孤寒并没有在这些力量上察觉到顾晋年的气息,是伪造其他厉鬼的力量。始终把握着一个度,很厉害但又不是无敌厉害,以至不会让黄丙安感到绝望。
很快夏孤寒便理解了顾晋年的用意,笑了出声。
当黄丙安察觉到自己不是“厉鬼”的对手时,有很大的可能会找其他人来解决这个“厉鬼”。顾晋年的做法相当于在黄丙安身上放了一个诱饵,吸引黄丙安身后的人出来,说不准还能拔出萝卜带出泥。
今晚收获还算不错。
夏孤寒打了一个哈欠,经过这番折腾,他也困了,朝顾晋年勾勾手指,“老鬼,回去了。我困了。”
顾晋年“嗯”了一声,伸手牵住夏孤寒的手,一起离开任家的别墅。
他们从大门进,又从大门出,一路慢慢悠悠,一点也不怕被人发现,简直嚣张至极。
夏孤寒和顾晋年离开后不久,黄丙安就急匆匆赶到任家别墅,吵醒任学博和纪静柔后,一脸凝重地赶往任靖萧的卧室。
任靖萧被轰然砸开门的声音吵醒,见到进来的人,他依旧什么话都没说,只静静地注视着黄丙安,漆黑的眼睛犹如一片死海,看不出一点情绪。
在黄丙安的眼里,任靖萧犹如死人,他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多给任靖萧,径直朝自己放置符箓的地方走去。
他一共在任靖萧的卧室里放置了九枚驱鬼符,却找不到一枚完整的驱鬼符,像是被闪电击中一样爆炸开了,全部变成焦黑的模样。
驱鬼符上的能量还未消散,黄丙安拿手去触碰,指尖立马传来强烈的灼烧感,刺骨的疼痛带着被电过后的酥麻顷刻间传遍了全身。
尽管黄丙安立马收回手,但还是让那股澎湃霸道的鬼力从他的指尖进入他的身体,重重地蹿进他的心脏。
黄丙安只觉得心脏上传来强烈的闷痛,腿下一软。好在及时扶在一旁的桌子上,不然就跪到地上去了,但他的心脉还是被鬼力所伤,没忍住喷出一口血。
黄丙安用手撑着自己,好一会儿之后才缓过劲来,脸上一片苍白之色,嘴角还淌着血,看上去又虚弱又狼狈。
任靖萧坐在床上定定地注视着黄丙安,被子下的手紧拽着床单,见黄丙安被自己的符箓所伤之后,心里紧绷着弦松开了,手也跟着放松,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掌心出的汗已经濡湿了床单。
任靖萧垂下眼睑,不声不语,直到黄丙安踉跄地离开卧室。
门重新关上,外界的光被挡在门外,整个房间再次陷入黑暗之中。任靖萧却一点也不害怕黑暗,甚至因为处于黑暗中而显得安心。
“是你吗?”任靖萧在黑暗中喃喃自语,语气温柔,“他们伤害不了你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