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锦朝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在他十五岁那年,那时候姜羡带着他甩开了所有的侍卫,偷偷遛出了边关,结果不幸被塞北的游牧族抓了,他亲眼看见,姜羡使了离间计,让他们原本脆弱的联盟分崩离析。不仅如此,借此机会,他还将其余两族牵连进来,引得他们互相残杀。
当时贺锦朝都惊呆了,一向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脑子似乎清醒了过来,贺锦朝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跟姜羡疏远了。
姜酒啧啧嘴,忍不住赞道:“这才是姜家人嘛……”
贺锦朝满脸黑线,“你不觉得他很可怕吗?”
那时候姜羡才几岁?甚至比他还小一岁,小小年纪手段心计便这么狠毒。
“有什么可怕的?你也不想想,要不是他,你现在还有命活吗?”
“话虽如此,但是也没有必要屠人全族,灭人活口吧。”
“既是敌人,就该赶尽杀绝,难不成还给日后的自己留几个后患,等着他们来取你的脑袋?”
邵野附和道:“没错!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再说了,那些游牧族每年冬季都会偷偷潜入北关烧杀抢掠,更是罪大恶极!”
姜酒赞赏地看着他,“觉悟不错。”
贺锦朝觉得姜酒的话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你说呢?”
他看向一旁沉默的容肆。
容肆微微抬头,没有理他,而是看着姜酒,眸中带着几分深邃的暗芒。
“你真的觉得,姜羡做得对吗?”
姜酒眨巴眨巴双眸,这忽然严肃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不用拳头解决,用什么?爱吗?”
容肆的语气带着几分试探与诱导,“或许,可以试试与他们握手言和?”
姜酒扑哧一笑,“肆肆,你也太单纯了吧!那些人可不是什么君子,你是没有见过,关外的那些野蛮人,各个茹毛饮血,卑鄙残忍,姜羡跟贺锦朝能从他们手中全身而退,已经是上天眷顾了。”
容肆说的不是姜羡,可是他根本没有办法劝说姜酒放下仇恨。
其实想想也是,皇位被抢,江山被夺,身边的人接连背叛,自己还悄无声息地惨死,换做是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只是哪怕如此,容肆还是自私地想让姜酒放下。
这条路并不好走,凤帝已死已成事实,如今九华江山虽不如从前,嘉帝也不似凤帝手段干练,众臣子们亦是各怀鬼胎。但是哪怕如此,世人也无法接受一个死而复生的凤帝!
且不说秦砚张知遥一流,便是她如今的身份,便让人难以信服,可是姜酒似乎从来都不考虑这些。她取信于姜钰,收留子桑,收拢沈遇白,建立四九门,施恩于宋遥,暗查张知遥……这一桩桩一件件,都不是她随性而为。
她想做什么,昭然若揭。
在容肆眼里,她无异于是火中取栗,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
“在聊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