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ting筠静静凝视,神色恬淡柔和。风呼呼刮过,细碎的刘海凌乱地在额前搭着。
这地方真美, 难怪养出来的人也是这么好看。
他捂住温千禾的手,轻轻拍打,颇为感慨地说:幸亏你争气, 优秀,不然我怎么找得到这种地方来。这辈子都找不到啊。地图上都没有标出来。
温千禾受到他情绪感染,也开始细细想着要是人生哪一步走错了,没坚持住,他一辈子都可能窝在这地方,找个同镇同村的女孩子结婚生子,每一天都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平淡无奇的日子,这种日子,一眼能望见尽头,却无力改变。
他无比庆幸。
还说没嫌弃。温千禾小声说。
真没有,你看这风景多优美,多原生态,我要拍下来发给我的爸爸妈妈看看。
说完周ting筠有模有样地拿出手机,兴奋地拍照,不停地找角度,一顿猛拍之后点击全发送,却发现照片一直在打转,最后发送失败。他一头黑线地望着温千禾。
温千禾露出明媚的笑容:山里信号不太好,
不是不太好,是根本没有,一格都没有。
忍忍,我们就待一天。
周ting筠视线从窗外收回,盯着温千禾,嘴角带着浅浅邪气的笑,要是谁将我拐进这来,我可能还真束手无策。
没有人愿意拐卖你的。
?
温千禾解释道:养不起。脾气还不好,才没有人愿意吃这个亏。
那照这么说,你为什么愿意吃这个亏呢。
还不是因为,温千禾注视他,咽咽喉,没好气道:你有钱。
因为你会骗会说会装,会一点一点击破自己的防线。
明明都已经决定不谈不爱,却在每次失意彷徨的时候,周ting筠都会在无形中给他力量,渐渐淡化以前刻在心中的恨意,怨意。
周ting筠被他的话逗得哈哈大笑,开心地搂着温千禾靠在自己肩上,那我得要更努力地赚钱,不然你就不愿吃这个亏了。我就没人要了。
平常坐车回家,他都会睡觉,一觉醒来差不多就到了。这次有周ting筠跟打了鸡血似的在旁边不停地唠唠叨叨,一点睡意都没有。
因为他两人需要互动。
县到镇这两小时从来没觉得这么快,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
两人下车后,温千禾左右打望看有没有通村里的班车。
千禾,我饿了,先吃点饭吧。
好。
温千禾带他去了一家小饭店,是真小,里面只有四张桌子,还旧,木头都掉漆了,菜单在一块木板上,歪歪斜斜的字迹横在白纸之间。他走近一张较为干净的桌子,快速从口袋拿出卫生纸,麻利地将桌椅统统擦一遍。
你坐这儿吧。
周ting筠站在身后,默不作声,听话地坐下。
想吃什么,自己点。老板是本地人,用着粗嗓门不耐烦地轰炸着两人。因为刚刚他还正在打盹睡觉。
我鱼香肉丝饭。庭筠你想吃什么,
和你一样。周ting筠语气没有先前的活泼,相反带有一种沉闷。脸色也不太好,略显严峻地打量周围的卫生环境。
一时之间觉得全身都爬满了细菌,他不由自主地抬抬腿,无法下脚。
温千禾知道周ting筠有洁癖,这里环境脏乱差,他指定受不了。
可这是小镇上,只有一条主街道,没有多余的地方去建造干净宽敞的餐厅。这些小饭馆都是这里早期还算富裕的人开的。以此为生,多年以来打下的基础让他们目中无人,更不会为顾客着想。没有什么服务待客之道,仿佛他才是上帝。
但味道经过多年打磨,没得说。
这家小饭店环境还算好的,老板性格是如此,不会甩脸色,要不是现在这个点是大家午休,通常都是满座。
他深深担忧待会儿周ting筠看到自己家里的真实面目后会受不了,扭头就走。
走就走吧,现在不看,迟早也会看,该走的还是会走的,拦不住。他丧气地想。
很快。老板将炒好的鱼香肉丝饭端上来。
温千禾眼疾手快地从一旁圆筒里抽出筷子,用纸巾擦了又擦,递给周ting筠。
吃吧。
周ting筠瞅着饭上覆盖这一层颜色极深的菜,眉心拧成一团,手停在空中,难以下口。
没毒的。温千禾吃了一口自己碗里的菜。
你不是饿了吗,快吃。
周ting筠放下筷子,端望对方。
你不吃饭看我干什么?现在离我家还有一个小时,待会儿饿晕了不负责。温千禾用筷子夹起肉丝送入嘴里。
看起来吃得挺香的。
我想吃你那碗。周ting筠指了指他的。
为什么?我我已经吃过了。
周ting筠不说话,直接将二人碗调换,然后才拿起筷子开始吃。
他是真饿了,加上这饭菜也香。
吃的速度要比平常快。
温千禾有些不明白不理解周ting筠的奇怪举动,呆呆愣着欣赏了一会儿周ting筠大少爷般吃饭的模样,速度不失优雅。
寝不言食不语,是他俩一贯作风。
所以两人很快就吃完了饭。
挺好吃的。周ting筠终于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温千禾又递纸巾给他,回家我给你做饭。
周ting筠眼睛迸发出光:肯定更好吃。
走了,赶车去。
时间不早了,两人起床晚,磨磨唧唧地,十一点才出发。
周ting筠没了一开始新鲜劲儿,焉了吧唧地跟在温千禾身后,上车,落座。
累了就睡一会儿。
嗯。
车内窄小,味道也重,周ting筠靠在温千禾肩膀,眯了眼睛。
回村的路比之前更颠簸,山路坎坷,头差点给抖掉了。车内挤满了人,声音嘈杂,根本睡不安宁。搅得心烦。
他受不了,端坐起,千禾,下次一定要自己开车来。吵得脑仁疼。
后悔吗?
什么?
后悔回我家,来遭这罪。这仅仅是开始,待会儿你可能会更受不了。
不会。
周ting筠大言不惭地表明自己坚如磐石的决心。
然后他到温千禾家门时,瞬间傻眼。
他第一眼认为这种房子不可能住人,砖瓦搭建,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上世纪残留的房子。
门槛修得还挺高,差点被绊倒。
屋内陈设更是简单至极,别说像样的茶具,桌子都没有,就有几把木质椅子横七竖八地乱放着,地面凹凸不平,纯大自然地板,脚踩上去会沾一脚泥。
视线暗淡,周ting筠差点以为自己进入了山洞里。
他脸色极度不好,直到见到温千禾母亲才缓和一点。
妈,这是我大学校友,叫周ting筠。我们在县里遇见了,便想来家坐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