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棣绝不会这样对她,会这样把她当做个小玩意儿的只有那个锦衣卫校尉裘言。
想着,面前男人阴森的脸清楚了些,果然是‘裘言’。
她看着那双深如冰窟地狱的眸子,像是陷入魔障一般,黑压压的可怕。
萧宝绥没有挣扎,她怕自己会激怒他。空气越来越稀薄,脑子里突然浮现起一幅画面:数年前的花灯会,她曾见街上有条大狗受了惊狂吠不止,它的主人一直蹲在旁边抱着它,耐心地揉着狗头给它顺毛,动作极具温柔。片刻,大狗便安静下来。
想到这儿,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她抬起胳膊,学着狗主人的样子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的眉头,软糯声音破碎不堪:“言、言……言哥哥,别……别皱眉,乖……”
微凉的指尖儿点在眉心,楚悖微愣,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句“言哥哥”是在叫他。
她说完,见他愣神便缓缓闭上眼睛,一副将生命完全交托在楚悖手上的信赖模样。整张脸从眉毛到嘴角好像都是在说“只要能让你高兴,我死得心甘情愿。”和“我不信你会真的杀了我。”。
手里的少女像是个木偶,把整个人都托付在他手中,楚悖手上仿佛是被烫了一下,倏地撒了手。
这么多年,从未有人像她这样,他要她死,她却全然不挣扎,还关心自己有没有皱眉。
楚悖杀人无数,弄死人的方法他能兴奋地说上几天几夜不重复,可今日竟头一次觉得无从下手。
是傻子吧?他点点头,是了,哪有人要死了还担心别人皱不皱眉、开不开心的?
楚悖走近几步,仔仔细细端详着萧宝绥的脑袋瓜。
萧宝绥正喘着气,暗自庆幸自己死里逃生,忽然觉察到了一道目光。她抬头,狐疑地盯着男人好奇又惋惜的目光,直觉他把自己当成了傻子。
她默默捏紧了小拳头,终是忍无可忍地小声道:“我不是傻子!”
楚悖一惊,瞬间有些心虚。他抬起大手覆在她头上揉了两下:“宝儿最聪明了。”
萧宝绥:……
她抿抿唇,脱力坐到一旁。还没来得及多放松些,头顶就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宝儿知道你刚才都说了什么吗?”
“清棣哥哥?”
我提了陆清棣?
萧宝绥仔细回忆了一会儿,心尖立时凉了:我不光提了陆清棣,还把他当成陆清棣抱着他问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她小脸一白,偏头看着那坛槐花酿心情复杂:喝酒误事是真的!
“我说了嘛?”萧宝绥抬眸,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言哥哥,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少女独有的甜软声音糯得像是沾了白糖的糍粑,甜的直涌进了楚悖的心里。刺头偶尔也会糯唧唧地哼两声讨好他,可却没她甜。
可惜,她喊的不是他的名字……
楚悖皱眉:“唤我阿瞒罢。”
阿瞒是他的小名,他娘活着的时候常那样唤他。
“阿瞒哥哥!”萧宝绥弯着一双眼睛,脸上微微有些酸痛。这绝对是她这辈子笑得最用力的一次了。
许久没人叫过他“阿瞒”,楚悖看着面前笑得灿烂可爱的少女有些错愕。
她见他愣神,心里暗暗估摸着若是再打个岔儿,他应当就能忘了陆清棣的事。
萧宝绥醉意朦胧地凑近了些,神情语气都透着娇憨:“阿瞒哥哥真好看!”
虽是哄他,可这话她说的却一点都不昧良心。她从前见过的芝兰玉树不少,可跟他比起来却是不值一提。就连京中素有“美名”的陆清棣都比不上他。
萧宝绥今日离得近,看着看着,脸上传来一阵滚烫。
“好看你便看吧。”楚悖咧唇一笑,猛地贴近了许多。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往后缩,后颈骤然感觉到一片阴冷。
楚悖勾着她的脖子,笑得眼睛都亮了许多:“这样看得清楚些。”
“嗯!清楚!”
萧宝绥笑得欲哭无泪,这人行为举止荒诞,从不按常理出牌,谁都不知道他下一句会不会又提起陆清棣。
还是装晕吧!只要她不肯睁眼睛,他就叫不醒她!
她吸了吸鼻子,身子前倾下滑顺势低头,将额头抵在他脖子处,把全身的重量都托在他身上。
“醉了?”楚悖揪了揪她的耳垂儿,怀里的人没有半点反应。
萧宝绥一动不敢动,要不是能隐约感受到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她还以为自己是靠在根木头上。
僵持了一会儿,她兀地觉得身子一轻,头骤然向下栽去,整个人都被“裘言”扛了起来。
萧宝绥:仿佛是在扛麻袋……
被放在床上的时候,她的头还是晕的。
“裘言”还没出去,她尽量稳住心神,能让呼吸平稳均匀些。
“宝儿。”
脸上痒痒的,一根冰冷的手指划过她的眉骨鼻梁,正细细描摹着她的轮廓。
耳边传来几缕鼻息,一种怪异的酥麻感觉传遍四肢百骸:“宝儿,你说你晕了,那便算你晕了罢!”
萧宝绥心头“咯噔”乱跳,床边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