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一边殷切的看着苏染染,等着她的附和。结果小姑娘听完,就趴苏娘子身上,嘟着嘴不说话了。
陈大勇听了这个主意,立马就心动了。他看着晴转阴的闺女,不解的问道:“咋了?你师兄说的不对?闺女是不是有更好的主意?爹听听,我觉得阿策说的这些就够好了。”
苏染染扬着小下巴冷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理他们了。
顾策说的可不是够好了嘛,简直太好了。她想到的,人家也想到了,她没想到的,人家也想到了,弄的她都没话说了。可怜她一个在人家书房修炼多年的,竟然还比不如现在的一个半大少年呢,别问,问就是伤心。
苏娘子听了自然也心动。不说别的,若是这个营生可行,自家男人就不用出去东奔西跑了。他在家,她也有主心骨了。要不然,她一个怀孕的妇人带着两个孩子在家,阿策日后能不能天天回来住还两说呢,她这几天想到这些,正心里不踏实呢。
她正想着,苏染染就依着她道:“娘,我不想让爹再去走镖了,我害怕爹会受伤,以后就让爹在家陪我们吧,咱们再想法子赚银子就好了,等我学会绣活了,我也能帮忙赚钱的。”
苏娘子轻咳了一声,没有打击闺女的积极性,转向顾策道:“那阿策你明儿再顺便打听一下,看看买马买车要多少银子?要是花费太多就算了,毕竟这东西买回来,还不知道多久能回本呢,关键时候又当不了吃喝。”
她最担心的,还是家里的生计问题。
苏染染也没有再劝,毕竟她也不知道买一辆马车的银子是不是家里能支付得起的,不过她倒是又想到了一个有说服力的点:“若是家里有马车了,将来师兄去应试,就不用租车了,让我爹陪他一起去,顺道再捎几个同窗,这样说不定出去考试一趟的花费都出来了呢。”
这事就先这样了,做决定还要等顾策打听完消息回来。
商议完这些正事,苏娘子又说了一个想法:“ 我想等阿策月底放假的时候,全家一起去趟灵隐寺上上香。”
第45章 丢人了。
苏娘子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妇人, 安于家中,过惯于了平静如水的日子,每天发愁的无外乎今年的米价又涨了, 孩子又长个子该扯布做新衣裳了, 诸如这类的小事。
最近家里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让她的心情常常七上八下的, 明明最终结果都是好的, 她却心中十分不安, 连夜里都睡的不踏实,总是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这才想要去寺里烧烧香。最重要的是, 她曾经在菩萨面前求过子,要不是得知有孕的消息之后怀胎不稳, 又遇上后面的事, 早就去烧香还愿了, 只是这话她不好当着孩子们的面说,就只道:“最近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多亏菩萨保佑, 让你们都能平安归来,正好阿策打算下场了,这一次, 咱们就全家人一起, 好好去拜一拜。”
苏染染第一个表示赞成,自重生归来, 她就一直惦记着去拜谢佛祖赐予的这机缘呢,只是不敢贸然开口,如今有了机会, 她自然要跟去好好拜一拜的。
其他两人自然也没有意见,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当晚回去,陈大勇夫妇就商量着,把每月的伙食费又加了二两银子,又额外拿出十两准备给顾策。他要用功,笔墨纸砚肯定耗费的快。
苏娘子看着那银锭子直叹气:“这些年咱们攒下的这点银子可是没剩多少了,还是得想法多赚银子才行啊。等明年我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了,花费更大,染染也眼看是大姑娘了,嫁妆多少也要备一点。这两天我去绣庄再接点活,可不能再听染染那丫头的,光等着做什么精品了。”
陈大勇将人揽过来,伸手帮她揉了揉肩:“染染的嫁妆不着急,咱们别的方面都紧一紧,先可着阿策应试的事来。以后有什么打算再说,过段时间我先回镖局,我去和安老大商量商量,多接几趟长镖,趁着你还没生,多赚点银子。闺女说的对,那些零散的绣活你还是少做点吧,赚不了多少,又费眼睛又累身子的,你这个年纪怀了身子,本就要比别人多吃一些苦头,更要好好养一养。”
陈大勇一向是一个笨嘴拙舌多做少说的,如今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真是不容易,苏娘子一颗心跟浸在蜜水里一般,愁绪都散去了不少,反而劝起了陈大勇:“出长镖的事就算了吧,你受伤这次这么凶险,都把我吓坏了,咱们以后还是安全为上吧,你可是我们的主心骨家里的顶梁柱呢,家里没你不行,银子可以慢慢赚。你放心吧,实在不行,咱们就把爹留下来的救急银子拿出来。”
陈大勇知道这笔银子的事,却不知道具体有多少。听了这话,他赶紧摇头:“这可不行,爹说了,那是救命钱,不到万不得已动不得。”
这边两口子有商有量的,那边顾策聚精会神的画着那幅观音像,而苏染染,却在偷偷摸摸的做坏事,躲在屋里偷偷喝起了小酒。
这几天下来,苏染染已经清晰的意识到,一切都与从前不同了。
很多的不同很多的改变,上辈子曾经发生过的事,有些也许依然会发生在未来的某一天,有些再也不会发生。她会继续带着家人避过知晓的那些不幸,前方却可能有新的艰辛在等着他们。她脑海中关于上辈子的记忆再也不能成为依仗,以后的路要重新走,这也许就是她重生的意义。
苏染染很感慨,感慨着感慨着,她就有点馋酒。好吧,不是有一点,是很馋很馋,其实自从家里来了客人当着她的面一顿豪饮之后,她就特别馋了。
于是,她决定趁着夜黑风高,没人打搅,偷偷喝两杯解解谗。
这酒都是现成的,是她那天收拾桌子的时候特意收起来的,打的是怕她爹不顾身上的伤偷喝所以由她来保管的借口。
苏染染有一个小秘密,她是一个小酒鬼,这事连顾策都不知道,唯一知道这个小毛病的,就是她上辈子那个谁也想不到的酒友。
她盘腿坐在床上,捧着一个小杯子,一边美滋滋的抿着那日金子洛带来的梨花白,一边怀念上辈子在酒友那里蹭过的那些美酒。
上辈子她第一次喝酒,是和顾策成亲那一日,再后来,她再碰到酒,就是和顾策回了顾家,他侯差使的那段日子,她陪着他躲在两个人的屋子中偷偷饮酒,帮顾策锻炼酒量,结果他的酒量没练出来,她的酒量倒是大涨。
后来顾策出了外任,她一个人被留在顾家,思念若狂,心中憋闷时,也会打发掉丫鬟婆子,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小酌几杯。
再后来有一次,她被几个小姑子联手欺负,在席上输了行酒令,被罚了许多杯酒,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出丑,结果她却是咬牙撑着自己走回了院子,因此意外得了她那个酒友的青睐,有了第一次假作巧遇的亭中的对饮,后来两个人便时不时的偷偷摸摸相约对饮,成了酒友。
苏染染还和人家学会了品酒,知道了淡酒有淡酒的喝法,浓酒有浓酒的喝法,各有各的好。她后来的酒量,那可是相当了不得,本还想着要等顾策回来,找机会吓他一大跳的,可惜她后来入了画中,就再没有碰到过一滴酒了。
苏染染喝了两小杯梨花白,就停了下来,换了家中的烧酒。毕竟这小老鼠偷灯油,都知道不能可着一盏油灯偷呢,她也得小心着点,一壶只尝一点,这样才保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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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染染喝的高兴,早忘了她上辈子的海量,很大一部份也是后面练出来的了,等她意识到自己可能醉了的时候,已经晚了,她人已经坐在了屋檐上,赏起了一弯小月牙。
别问她是怎么上去的,问就是不知道,大概乘风而上。她现在更关心的是,要怎么安全的下去。
然而更可怕的是,她一低头,就看到了对面厢房中,顾策正站在窗前,仰着脸望向她。她甚至能想象得出来,他此时脸上的震惊表情。
苏染染自我安慰了一番,她肯定是喝多了眼有点花,顾策那么忙,肯定早睡了,哪有空大晚上的站窗前发愣呢。
巧了,一开始顾策也震惊的以为自己已经累到眼花了,直到苏染染转身,颤颤巍巍的踩着木梯要往下爬。
顾策被她吓的连门都来不及走,直接从窗户跃了出来,跑过去及时帮她扶住了木梯。结果人家还不领情,还敢松开一只手挥呀挥的,嘴里还嘟囔着:“没事,相公你不用管我,我都一个人爬了多少回了,就没摔到过,也从来没被人逮住过。”
这边话刚说完,小姑娘头一晕,就脚下一滑,向后仰去,被顾策险险的接了一个正着。
这一下子,苏染染头更晕了,仅存的那一点点清醒全都被夜风吹跑了。她很自觉的伸手搂住了顾策的脖子,一脸害羞的小声哄他道:“相公我最近好像变胖了,你还抱得动吗?胳膊累不累啊?一会回屋我帮你捶背啊。其实我现在酒量可好了,海量,就是今天的酒不太好,醉人。”
顾策胳膊不累,只是被这一声相公吓得有点站不住。要不是怕吵到师父师娘,他估计早就把人丢下落荒而逃了,结果这会儿却只能硬着头皮把小姑娘抱回了屋,安置好了。
好在小姑娘酒品好,被放到床上之后也不吵不闹,任他帮着盖好了被子,还主动松开了他的袖子,乖乖的说了一句“谢谢相公”,就歪着小脑袋睡了。
可怜顾策却睡不着了,他回了自己的屋,好几次都想再跑到对面去摇醒苏染染,问问她那个奇特的“梦”里,到底都梦到了什么。
毕竟是从小就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姑娘,再没有人比顾策更清楚苏染染那些看似不显眼一点一滴的改变了,聪慧的少年将一切看在眼里藏在心里,默默将一切归咎到了苏染染那个“梦”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