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不吭声,宋夫人幽幽叹口气,“则诚还是太随性胡闹了,挺大个人了,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荣音蹙起眉头,虽然她和段寒霆已然分道扬镳了,但还是听不得别人说他的不是,便硬邦邦地打断了宋夫人的话,“三姐,您打电话来到底有什么事?”
虽然她和邓诗雯之间水火不容,但和宋夫人在面上还属于互换了帖子的金兰姐妹,平时也以姐妹相称,只是情绪不对,一声“三姐”叫的也不动听。
宋夫人何等精明,听到这就知道荣音不高兴了,不由打趣一句,“离都离了,还护着呢?好了好了,不闹你了,说正事。”
她跟荣音通风报信,说最近不太平,军统局那边盯上了段寒霆,因为他之前枪毙的那几个兵,不是普通的士兵,都是南京那边有头有脸、沾亲带故的人物,其中有两个是军统出身,所以现在都对段寒霆虎视眈眈、颇有微词,她和委员长已经三令五申不准动段寒霆,但怕的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更何况,现在段寒霆执意要辞去海陆空副总司令的职务,摆明了要跟南京那边划清界限,这样一弄,他们就算是想保他也难。
荣音听着听着,脸色一点点暗下来。
她听明白宋夫人的意思了,什么军统局,什么“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其实还是不想保,要不然只是死了几个小头目,犯得着这样大动干戈?
名为规劝,实是威胁。
怕是奉军最近的动静让南京那边有些着慌了,坐不住了。
她心中冷笑,面上还端的客气,“那三姐给我打这个电话,是想让我做什么呢?”
“当然是希望你能劝劝则诚,怎么也让他到南京来一趟,有什么矛盾大家当面一起解决,委员长一直视则诚为他的左膀右臂,对他很是器重,他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辞去职务,实在是说不过去。你跟他一起过来,摆上一桌酒宴,当着面给那些被害的军官家属道个歉赔个罪,拿钱消个灾,这事就过去了嘛。”
荣音听着,没忍住笑了下,“三姐,您太看得起我了。您想,他要是真听我的,我俩还能闹到离婚这一步吗?我知道,您和委员长都器重他,可咱们实话实说,从东北易帜以来,则诚的确也帮委员长做了不少事情,就说这次奉湘大战,奉军损耗了这么多兵力,打了足足三个月才打赢这场仗,多不容易啊。”
她说着,又轻叹一声,“我是没这么大面子能请的动他去南京赔罪,离婚前都不成,更别说离婚后了。更何况,我真没觉得他做错了什么。说白了,我还恨着呢,要不是他们欺侮了慕容小姐,兴许我和段寒霆还走不到离婚这一步。所以啊,也请您劝劝委员长,则诚没那么重要,请他放宽心,还是放了他吧。”
没谈拢,假装客套了几句,对方不耐烦先撂了电话。
挂上电话,荣音脸上的笑便敛了下去。
要说这个电话之前荣音还不知道段寒霆要做什么,在听完宋夫人的话后,她就彻底明白了。
这番话,她肯定不是第一个听的,定是在段寒霆那边碰了钉子,才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希望借她的口去劝劝段寒霆。
原先,她也是觉得冤家宜解不宜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是最好,也想劝段寒霆去南京赔个罪,但她更知道,劝段寒霆低头有多难,更何况打心眼里,她也觉得那些黄绿士兵该死,段寒霆并没有做错什么,她心里清楚,就算被玷污的不是慕容妍,只一个普通妇人,段寒霆也容忍不了,还是会枪毙他们。
这是原则性的问题,她没这个资格,也没这个本事劝段寒霆妥协。
只是段寒霆若打定主意要和南京那边划清界限,南京那边肯定不会轻易地放过他,如果真的出动了军统局,可想而知会有什么后果。
荣音目光一寒,只觉得一股冷意从脚底板升起来。
段寒霆不会是因为这个,才跟她离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