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一点点冷下去。
视线陷入黑暗。
再次醒来,是熟悉的金色帘帐, 她在李砚的卧房里。
以烟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她床边, 脑袋趴着,眼底有淡淡的乌青。
听到响动, 她惊醒过来,“夫人, 你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以烟低着头, 不太敢看姜馥, 有些许愧疚的样子。
父亲被烧死的画面还映刻在姜馥的脑海里,她脸色难看,不动声色扯开被以烟拉着的手。
以烟, 说到底也是李砚手下的人而已,无论她有没有受到欺负,都与她无关。
她犯不着为了不相干的人浪费感情。
“夫人, 这是大人刚熬好的红豆汤,喝点吧。”
以烟小心地举着碗送到她面前,却被她一掌打翻在地上, 滚烫的汤汁溅过她的手, 登时起了两个很大的泡, 以烟哆嗦着跪在地上,头趴在地,一句话也不敢说。
姜馥只是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不作任何回应,浑身上下透着疏离。
良久,她挪开身前的被子下床,捻着裙子的指节泛白,面若冷冰地从以烟身旁跨了过去,头也不回。
大门毫不留情地在眼前合上。
那碗精心熬煮的红豆汤铺洒在地面上,凉得透透的。
姜馥直奔她自己的那个房间,想了想,收拾了一堆细软之后叠成包袱挎在肩上,仰头出去。
这些都是她当公主时候的首饰品,半分也没拿李砚的。她行得正,坐得直,当初把李砚作为目标,妄图把狗皇帝拉下马,就是大错特错。
他们分明就是一伙的。
姜馥不想再想,拿起剩余的那些字画抱在手里往大门口走,肩膀有一丝丝的颤抖。
却在大门口被一群卫兵拦住。
明晃晃的刀锋横在她的胸前,没有半分敬意。
“大人吩咐了,除了他的命令,夫人不能随意进出。”
一群卫兵训练有素,脸上没有过多的任何表情。话刚落毕,就有两名带头的卫兵上来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架起来,往回走。
粗粝的大手紧紧捏住她的臂膀,她痛得蹙眉,悬空的脚不断挣扎,但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就被粗暴地扔进卧房里。
骨骼传来闷响,快要散架的痛意遍布全身,她挣扎着爬起来,还未来得及清理的红豆汤汁漫过她的脚底,黏黏腻腻的,透过薄薄的衣料穿透到肌肤。
她忍住胃里的难受,拼命拍门,门外传来落锁的声音,她被关了起来。
那叠包袱也早就在挣扎之中滚落在地,和那地上的汤汁混合在一起。
“放我出去。”
她嘶哑着嗓音,口腔里又咸又苦。
门外一道颀长的身影贴近,打开了门,姜馥摔落在地上。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不用抬头,也知道门前来的是谁。
一只手伸过她的腋下,想将她扶起来。
姜馥一把拍开他的手,眼里的厌恶尽显。
掌心触碰在那破碎的瓷碗上,鲜血汩汩地淌出来。姜馥就像感觉不到痛似的,拼命地往后退,不想与他再有任何的沾染。
她没抬头,也没看见李砚的神情,周围的气压一下子低下来。
李砚三两步跨到她身前,把她费劲与他保持的距离一下子消除,不顾她的想法,强硬地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
姜馥心里难受,一想到这双抱着她的手残忍地烧掉她父亲,她就剧烈地挣扎起来,胃里翻江倒海。
忍了好久的眼泪也不争气地从眼眶里掉出来,滑进头发里。
她沁红了眼,有些脱力。
手腕被李砚握住,细细观察。她下意识想抽出,却被握得更紧。姜馥只好攥紧自己的手掌,凸起的青筋保留着她最后一丝的倔强。
她抿紧唇,脸色越来越白。
拖了这么多日,父亲是该下葬,但绝不是以火化的形式来折辱他。
越来越多的鲜血从指缝里溢出来,渗进指甲里,手掌心一片密密麻麻的刺痛。
姜馥闭上眼睛,做无声的抗议。
鲜血刺红了李砚的眼,他脸上肌肉绷紧,嘴唇张了又合,到底一句话也没说出。
苍白的指节试探性地去勾开她的手指,但得到的是她更加用力的握紧。
有话不能言的痛楚使他的手指微微蜷曲,他沉默地放下她的手,走到门边。
就在姜馥以为他要放弃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又踱回来,手里多了一个药瓶子和一碗汤。
姜馥的手指握得紧,仍没有松开的趋势,李砚只得把那药瓶子暂时搁置在一边,把那碗汤捧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