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赵统不太一样,赵统两次(如果算上打架,应该是三次)看到你社死画面时,都是一脸大惊失色并企图劝你迷途知返的。
但赵云看到你在丞相这里求抱抱举高高转圈圈,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就只是站在十几步开外的台阶下那样望着你们。
你觉得这有点尴尬,想将手从丞相掌中撤回来。
但是丞相却握住你的手,并未放开。
他垂了垂眼帘,转过头去,笑眯眯的对赵云点了点头。
“子龙将军,此为内子刘迟,前任益州牧,振威将军刘季玉之女。东吴来犯时,朝廷事急从权,授内子江州都督之位,前往巴东抗敌。这些时日战事未消,故而将此事隐于人前。”
赵老将军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先是惊讶,之后似乎是释然?
再然后……赵云那已经雪白的眉毛皱起了一瞬,你还没有看得很明白那是什么表情时,他又恢复了温文的神情,十分客气的向你拱手为礼。
没等你还礼,他已经走了过来,同丞相说起了潼关至弘农一线的防御琐事。
……你懂了,丞相熬夜跑过来还不仅是过来看看你,他还得继续往前跑,再去看看弘农。
不过,丞相告诉你说,等他从弘农回来时,准备带你一同回去,你不用担心守在这个通风条件过于良好的黄土高塬上直到吹成高原红了!要高原红也是赵统高原红!
“他不喜欢你。”
“……谁?”
青行灯在你耳边带了一点疑惑,“那个老人,你没看出来吗?”
“……………………”
你确实没看出来。
“不过,在你家老男人介绍你的身份之后,倒是好了许多。”
“……觉得我像佞幸?”
莹莹鬼火俯在你的肩膀上,轻轻吹气,“比那更甚。”
你想了一会儿,“‘更甚’到什么程度?”
“警惕,戒备,以及隐藏起来的攻击欲。”它伸出一根指骨,“那个老人,在那一瞬间,视你为敌。”
这就奇了怪了,你想,就算“刘赐”真就继承了老刘家祖上基因,跟丞相拉拉扯扯不清不白,跟赵云有什么关系呢?又为什么会有这种敌意呢?
你仔细想了想赵云的性格,按照古人的角度来看,子龙将军是接近道德完美的人,他待人宽和,律己甚严,作战勇猛,爱惜民生,事先主时因直言不讳还曾被先主不待见了一下……而且还是标准的蜀汉风格理想主义者,甘守清贫,不在乎名爵,也不在乎钱财享受。
鬼神无以蔽其形,风霜不能改其色——你觉得赵云的确是配得上这个评价的。
那么再看看你,自从你来渭南大营,你女装去潼关溜达一趟(他应该不知道),在临晋跟着马超学了几天剑法(无可指摘),回渭南跟杨仪打了一架(谁让杨仪嘴欠),总体来说,你并没有惹出过什么大祸,名声虽然微妙了点,但也不是什么祸国殃民小妖精,现在你出门打仗又自带了流星雨,这么大一个福将tag顶在脑门上,赵云为啥会对你有敌意呢?
……难道云亮是真的?!
这么想一想,你不自觉的摸了摸头顶。
青行灯一咧嘴,露出两颗獠牙,也笑眯眯的摸了摸你的头顶。
这两天你大概是靠复习脑内你想得起来的各色云亮同人度过的,一边复习,一边偶尔问问青行灯。
“虽然我不太清楚这种事,”它轻飘飘地说,“但你认识他多久了?”
“……十年?”你掰手指算算,从214年开始到现在应该是十五年,但是前面那几年丞相基本拿你当外面捡回来的熊孩子养,非要说有点交流还是从218年往后……那也就是十年左右了。
“而且还聚少离多?”
“……差不多吧。”
“那个老头儿呢?”
“……二十多年。”
“天天在一起?”
“……也差不多吧。”你说,“好了,不要再摸我的头顶了。”
它耸了耸肩,“那就不摸了呗。”
整座潼关每天都在叮叮咣咣敲个没完。
作为摧毁了潼关城的罪魁祸首,你不需要在砸碎一个旧潼关后重建一个新潼关,但士兵们汗流浃背在坡上坡下推土垒石的时候,你不出门干活也就罢了,想完全屏蔽掉施工噪音是不可能的,就只能受着。
哪怕晚上你可以钻进半位面里睡个觉,白天也还是要忍受噪音,因而你很快就……神经衰弱了。
不管偏将和功曹问你什么,你都通通推了出去,你不能找杨仪要物资,哪怕不考虑你们俩结下的梁子,杨仪现在也肯定忙得黑眼圈跟国宝似的,完全不可能有空理你。因此你一口气写了十封信给费祎,每天送出去一封,包括但不限于替监工们要物资,替士兵们要奖赏和抚恤,替你自己要点新鲜水果蔬菜,你没忘记在信里多提一句,如果他能空投你一只蒋琬小天使就更好了。
哦对了,你也要奖赏,听说长安附近地价飞涨,无数益州士族飞奔过去买田买地,其中尤以谯周为甚——真神奇啊!他买房子都比别人跑得快!——你准备替你和怜娘还有娃子买个小庄园,要依山,要傍水,要修个水车,再挖个池塘,如果有林子就更好了,方便你养两只小熊猫的那种【
至于丞相该怎么安排,你没想好,你暂时将他和他的相府后宫团放在了一起,反正他跟诸葛瞻小朋友在一起的时间那么少,估计也没多少感情。
……说不定赵统才是他儿子呢!
丞相走进营帐的时候,看到的大概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跟十几年前时有点相似,你早起没洗脸没刷牙没梳头,吃了点味道挺反社会的朝食,用麻布堵了耳朵,任凭帐外热火朝天,你自巍然不动的趴在榻上写写画画。
因此一只手摸上了你的头顶,吓你一激灵,条件反射地“啪!”的一下把他的手打开时,你才发现他不仅进了后帐,还走到了榻边!
……你从榻上爬起来,有点尴尬的把麻布从耳朵里取出来。
丞相面无表情的揉着被你打红的手,上下打量你,“阿迟,你就是这么带兵的。”
“……那我也赢了陆逊,攻下了潼关。”你一咧嘴,“休想扣我的奖赏。”
他又揉了揉手背,然后才好整以暇的在榻边坐下,“阿迟想要什么奖赏?”
“钱!”你立刻说道,“还有宅子,田地,庄子,我一点都不挑剔的!”
丞相沉默地盯着你看。
“要宅邸何用?”
“当然是用来住啊。”你理直气壮的说,“我又不准备在潼关住一辈子,就算我在潼关住一辈子,你准备让我把瞻儿和怜娘也接来吗?”
丞相好像不是很想接这句话,他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何时说过要你们住在潼关?”
“先生肯定要搬来长安,诸葛府就没了。”你说,“你要我在成都重新买房子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
“我既来长安,阿迟自然也跟我一同住在丞相府。”
你想了一下,“呵呵哒。”
大汉丞相长吁了一口气,然后捏了捏额头,“阿迟,谁惹到你了?”
这是个问题,但你得思考一下怎么开口。
“先生同赵老将军情谊如何?”
丞相愣了一下,“子龙识虑经远,律己明理,与我相识廿载,可剖肝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