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能喝酒,当然不想留在帐内。”
你最后选了一个比较含糊的说辞。
他看了你一眼,挑挑眉,继续写起了公文。
“待孟起伤势好转,我该调他回防西凉,换伯约回来,宗硕欲同往么?”
……你去西凉做什么?
…………而且还是给甜姜腾地方!
尽管已经许久未见姜维了,但是当年踏春时,古树白花下的美少年你印象可太深了。
“我不去。”你斩钉截铁地说,“我要回长安,就算不给我封爵,我也要钱!”
灯花爆了一下,丞相看看你,然后自己停了笔,拿起剪刀,剪了剪烛芯。
“以阿迟的本领,尚不能点石成金么?”
……据你所知,那是炼金师的能力。当然,不靠开挂,你也是能赚到钱的。
“虽然不能点石成金,”你说,“但是可以把人变成兔子,这个行吗?”
大汉丞相拿着剪刀的手突然抖了一下。
然后惊怵地看了你一眼。
过了几秒,他终于有反应了。
“能变回来吗?”
“……能。”
他捻捻胡须,没说话。
“所以能赚到钱吗?”你问。
丞相那双平时宁静又深邃的眼睛放空了一会儿,整个人好似处在灵魂出窍的状态。
你的问话似乎重新将感观扯回了他的身体里,他将剪子放下,重新拿起笔,想要继续写公文,似乎又写不下去,最后只是盯着你叹气。
“阿迟,你这一身道术,怎么总想着求田问舍那点事呢?”
“要不,”你试探性地说道,“我也试试逐鹿天下?”
“……胡闹。”他蘸了蘸墨汁,写了几笔,又想起什么似的,“这话万不可在外说起。”
你眨眨眼。
“就是砸了个潼关而已,有那么严重吗?”
“你道我为何想让‘刘赐’驻守西凉?阿迟回长安自然无妨,但‘刘赐’若随大军回了长安,虽为功臣,众人恐怕皆要避你唯恐不及。”
“……为什么啊!”
“因为我也要压你的功勋,”丞相一边写公文,一边回答你,“随廖立诽谤讥诃,此事已成定局。”
“…………………………”
你,大汉功臣,就因为也姓刘,不仅要门前冷落车马稀,甚至还要被孩子爹打压。
打压前还特意通知你一声,太没天理了。
你泫然欲泣脸,“先生……”
他瞥了你一眼,似乎吃惊于你反应这么大,“阿迟你——”
“打压功勋可以,”你说,“赏钱呢?”
……丞相的手抖了,一滴墨汁抖在了纸上。
你看了看那纸公文,又看了看他。
丞相放下了笔,拿起了鹅毛扇。
“打我头可以,”你说,“但是赏钱还是要发的。”
拿着鹅毛扇指着你的手又开始抖,“待朝廷迁至长安,我必定上奏替你请赏,不要丝帛财物,清一色的黄金!这下可称心了?!”
……其实赏个庄子也行,你心里这么嘀咕,但看到丞相一脸气炸,你没敢说出来,就只点点头。
果然没完。
你以为他又要开始说教你,但这次还真不是,丞相换了思路了!
“瞻儿万不能学了你!”
学你有什么不好。
“阿迟心里必定在想,学你有什么不好。”他索性推开公文,换了一个与你相对的坐姿,“财物于阿迟,不过如同稚童玩具,把玩时虽心喜,放手也极容易,此皆因你心境与旁人不同的缘故。
“但这世上多少人出仕为官不思忠报,只求财帛名利,夫君子之行,若不能静以修身,俭以养德……”
全篇背诵来了,你顿感眩晕。
总而言之,丞相这次的说教内容主要是:诸葛瞻小朋友跟你不一样,真的不一样,你有挂你可以咸鱼,他没有挂如果年纪轻轻就养成每天躺平吃喝摸鱼(或者摸熊猫)的纨绔心性,那就完蛋了。
“但是,”你的思路被带着走了一段,又顽强绕了回来,“先生总不能指望每个人都如你这般不求俗物,你看,如今蜀中的年轻人皆愿考取公学,还不是因为有了一条出仕的路径,可以光耀门楣,养家糊口?”
“旁人自可如此。”丞相淡定的说,“瞻儿不可。”
……懂了,这个就是理直气壮的双标。
“阿迟以为我是不通俗务的呆子么?”他摇摇头,“如公琰伯约这般托志忠雅、清素节约之人,方能共赞王业;那班安身求名而谋小惠者,不过褒以荣利,何能托之心腹?”
虽然没点名,但你总觉得他意有所指,你想了想,但在你看来,除了相府后宫团之外,大部分人都是这种“安身求名而谋小惠”的家伙,似乎也无法特别挑一个出来。
不过,你想了一下,还是得抗议一句。
“先生给庸臣发钱都那么痛快的话,为什么我的赏钱还要讨了才给!”
他思考了一下,“阿迟真心想要的又不是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