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少做梦。
在那位朋友离开你之后已经过去将近一年的时间,你还是第一次梦到他。
你知道他在刺杀曹操不成后,被割舌断指,分肢毁体而死,但当他出现在你梦境中时,他仍然一身十分不起眼的褐色裋褐,布鞋裹脚,还如邺城四月春时的模样。
他见了你,便躬身向你行了一礼。
“公子许久未见,一切可好?”
“还好……”你恍恍惚惚的望着他,“宣明如何?”
“如此称呼,折杀小人。”他冲你笑了一笑,“公子近日生活安逸,可还记得修习剑法?”
“不曾。”你想了想,自从你换回女子装束后,虽说那柄佩剑仍挂在房中,但更像一件装饰品,又或者是值得称道的战利品,但你几乎不再将它拔出鞘了。
更不用提每天只会吃吃喝喝散散步的现在。
他从空空荡荡的腰间拔出了本应不存在的长剑,“公子或许已忘记小人所授剑式,小人当再演练一遍,公子记牢。”
卞耀这样一边说着,一边演练起来,他仿佛在和空气中看不见的敌人过招,一招一式都极其谨慎而有分寸,连力气都用得恰到好处,不肯浪费半分。
“剑术无有虚招,”他说,“每一招只有判断对方必定出招防御时,才可变招,否则不过徒费力气。”
你低头看了看自己,你今日穿着一身青灰色流云曲裾,腰间系着十分华美的蜀锦腰带,锦缎制成的软鞋上以银线缀成连绵不绝的吉祥纹理。
“为何要练它?”
他停下剑招,收剑在身后,而后才看向你,“因为公子是聪明人。”
“聪明人?”
“聪明人最大的问题,就是自觉旁人皆不如己。”卞耀那双眼睛冰冷而严厉的盯着你,“公子,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雷声过耳,你突然醒了过来。
窗外一片昏暗,疾风带着暴雨倾泻而下,天地间电闪雷鸣,云层中仿佛有古老而不朽的意志在注视着这片大地。
不知是身体原因,还是九月末的成都确实如此阴冷,你裹紧些被子,想了想,还是爬起来给自己重新续了一个“忍受环境”。
房间里冷冷清清,斫好的琴立在墙边,窗下的案几上放着没抄完的经籍,男神大概是从小颠沛流离过的缘故,不太喜欢熏香,但是又因为经常要进宫,于是房间里难免掺了一丝冰冷辛辣的丁香气息——这个长得有些像钉子一样的香料原来就是传说中的“鸡舌香”。
你坐着发了一会儿呆。
一个月前,荆州的消息传到了成都。
【秋,大霖雨,汉水泛溢,禁所督七军皆没。禁降羽,羽又斩将军庞德。梁、郏、陆浑群盗或遥受羽印号,为之支党,羽威震华夏。】
与此同时,刘备的大军在数月前终于兵临长安城下,而长安守将并不是夏侯楙,也不是其他你所熟悉的诸夏侯曹名将……你这几日才听说,竟然是河津亭侯司马懿。
此时的女装大佬还没打出名声来,只作为曹丕亲信,在邺城内乱时建立过功勋,不过建立功勋的方法也有点司马家的风格,据说他抢先一步抓了太尉杨彪一家,逼迫杨修不得不束手待毙,这位美食达人还没来得及就一盒酥和鸡肋在这个位面留下什么名声,就被司马懿给和谐掉了,太惨了。
说起一盒酥……你四周又看看,架子上放了一盒酥糖,虽然你觉得这东西并不太金贵,但,这真是十分难得的,男神会带回家的零食——你感觉有点不好意思,想分诸葛乔小朋友一半,但是诸葛乔小朋友赶紧拒绝了。
你把它抱过来,打开盒子开始吃,没有添加剂的甜食靠着大量的糖和蜂蜜来完成防腐工作,因而你还得时不时喝点水,冲刷掉这堪称齁甜的味道。
在你吃掉了小半盒,思考着到底还要不要吃晡食的时候,男神终于下班了。
你已经小半个月没见到他了。
不知道为什么,你总觉得他好像又瘦了几分,鬓边甚至也添了几根白发,一副加班过度的样子,但当他看向你时,那双清澈而幽深的眼睛里满是笑意,让你又自然的放下心了。
“阿迟今日如何?”
他自然的牵过你的手,虽然换了衣服,但他的鬓发,眉间,还有掌心处,总还带了一点秋雨的潮气,你想了一会儿,“一切都无事……”
“他也无事么?”他嘴角翘起,意有所指,你想了一会儿。
你曾经试探性对ta进行施法,探测等之后发现,这是个对于你的金手指系统而言完全没概念的存在,ta视为独立个体,但因为你和ta之间既没效果线(废话,你不是透视眼),也无法碰触到ta(……),因而你的许多法术是无法作用在ta身上的。
但另一方面,你企图启动一些虚体化,或者是位面传送的法术时,又十分明显的感觉到不适……这么看来,ta比你是脆弱多了,甚至可以说就是挂在身上的debuff。
“暂时是这样的。”你思索了一会儿,下了个谨慎的结论,“但是先生还继续住在州牧府的话,我就不知道了。”
“……………………”
你一脸无辜的看他,男神想了想,叹了口气,“这些时日以来公务繁多,是我委屈阿迟了。”